徐徐叨来丨第二十条 正在苏醒

张艺谋电影《第二十条》，后劲太大。

后遗症是，看完之后你会不停去复盘，去代入，我回去还特地翻了刑法学和一些相关判例。

电影名《第二十条》，指的就是我们刑法里的第20条，是关于正当防卫的法条。

内容大致都是知道的，但是我们又有多少人真正了解它的含义，以及那沉甸甸的分量。它砸在人头上，就是一个人的命运，甚至是一个家庭的命运。

以及为什么，这个在1997年新刑法中就已经明确的法条，在长达20年的时间里，会被称为“沉睡的法条”？

我记得大学里选修法律，老师在讲到这条的时候说，你不要以为是正当的，就不会犯法。实际中，它的认定非常严格。两个最大的争议点，就是时间条件的紧迫性和限度条件的适当性。

就像电影里，雷佳音饰演的检察官，逐帧逐秒给张贵生播放他见义勇为的视频，前多少秒是正当防卫，从多少秒开始就是互殴了，多少秒之后就是故意伤害了。

但这是上帝视角，而且是事后以一个理智状态的人去倒推的。判案不是打游戏啊，对方头顶上有个血条，快到打死的时候就要收手了。我们不能对防卫者过于苛求。

很多看了电影的人都说，笑着笑着就哭了，为什么哭，因为沉重，但无力。

赵丽颖饰演的郝秀萍为什么要跳楼？公交司机张贵生见义勇为为什么被判刑？因为传统观念里，谁受伤重谁有理，谁家死人了谁有理；而且让好人吃亏，似乎比惩治坏人，要容易一点。

但让好人吃亏的最大代价是，好人会心寒，会变得冷漠。它会影响人的是非观和正义感。

连罗翔老师都说，他走上公共普法的道路，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个第二十条。

为了避免剧透，说两个被罗翔视为是电影原型的案子，“刺死辱母者”于欢案和于海明反杀案。

于欢案是2016年，他的母亲被追债时受到了侮辱，于欢在正当防卫的时候把对方捅死了。一审是以故意伤害罪判了无期，二审被认定为正当防卫过当，改判成有期徒刑5年。

这个案子在2017年被列为推动法制进程的十大案件之一。

第二个案子，在2018年。开车的恶霸龙哥，和骑车的于海明，发生了争执，龙哥从车里取出砍刀先砍伤了于海明，争执的过程中，刀掉了，于海明捡起刀反杀龙哥。最后于海明被认定为是正当防卫，学者称这个案子唤醒了沉睡的条款。

从这些案子可以看到，我们现在的法律，和法律工作者们，有在推翻那些错误的传统，错误的判例，努力去实现有温度的正义。

电影传递出一个特别重要的信号，正义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但这个代价不应该由好人来付。

我想正当防卫的本质，是对民众的授权。它让我们在遭遇侵害时，有正当防卫的底气；在他人有难时，有施以援手的勇气，在遇到危险但处于弱势时，不再被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