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拯救数百条弃儿生命的道禄和尚，能解决未婚先孕弃婴这个社会问题吗？

这几天，关于道禄和尚涉嫌诈骗的事儿，我先后做了两期节目，从两个角度，分析了这个案件。一是“道禄是否涉诈骗，舆论不能过早下结论，对公益慈善人士涉刑需审慎”，二是“是道禄和尚坏了别人的“好事”，还是别人坏了道禄和尚的“好事”。这两期节目都受到了网友的高度关注，评论量已超万条。

因为有了高关注度，我也从网友以及与道禄和尚熟悉的人那里，得到了一些关键性信息：一是他虽然被逐出了某寺庙，但僧籍依然保留，戒牒是有的。戒牒是汉传佛教教职人员资格认定的基础文件。二是他救助过的弃婴，确实达到五六百名；三是，他家里有年迈的父母、开出租车谋生的兄弟；四是，目前已经有律师提供帮助，完成了在看守所的会见。五是，他确曾靠直播获取了收益，但具体数额，目前还没有精确的统计。当然，这些信息也需要最终确认。

关于直播的收入，不管是对道禄来说，还是对其他任何人来说，只要依法纳税，分配就是播主的权利。这里要区分一个问题，法律的归法律，道德的归道德，不能将二者混为一谈。违反道德的，不一定违反法律；违反法律的，肯定违反道德。因为，法律是最底线的道德，而道德是最高尚的法律。

当然，直播带货时，播主是否完成了服务、是否发了合格的货，这是关键。如果完成了，那直播就是正常的；否则，就是不正常，甚至违法犯罪。我注意到，有网友在评论中说，自己从道禄那里买了月饼，却没收到货。这种情况，如果属实，确实需要详细调查。假如只是个案，问题倒不大；否则，问题就大了。

（图片截取自网络）

还有网友提到了道禄直播卖货后寄红绳的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有熟悉道禄的人告诉我，道禄在直播中卖的，主要是涉宗教文化类的服务，比如敬香、献花、点香烛等。还有部分宗教文化性用品，如手串、佛珠之类。这种服务，自然不需要寄货，只需代为完成就行。可直播平台有要求，服务可以完成，但货必须要寄。于是，为了符合平台的要求，道禄和尚就寄了有着特别寓义的红绳。这种所谓红绳的货，其自身的价值与价格，显然划不成等号，也没必要划等号，因为它本身就是特殊文化符号，不能纯粹、简单地用金钱衡量。

实际上，关于道禄涉诈案件，还有一个重要问题必须重视，那就是民非机构的特点。作为民办非企业，它必须接受年度审计和年度检查。道禄在上虞区民政局注册的“绍兴市上虞区莲花慈善社”，业务范围包括弱势儿童、孤儿、单亲困难孕妇救助及慈善文化交流，属于典型的民办非企业。这样，慈善社的所有收入，包括公众捐款在内，必须接受审计，所有开支都要有发票。

有人说，钱都花给了孩子和孕妇，还去哪里找发票？这样的说法有问题。任何公益和慈善行为，只要以组织化的形式进行，都必须账目清晰，发票明确，不可含糊。否则，轻则违规，重则违法甚至犯罪。据说，当地民政部门曾提醒道禄做好慈善社账目，不能出现乱账。既然如此提醒，可能他的账目确实不够专业。当然，人无完人，也不能过于苛求。他涉嫌诈骗，是否与此有关，还有待观察。

此外，一个更加严峻、现实、急迫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为什么政府部门有儿童福利院，但未婚先孕女性不愿去，却去找道禄收养弃儿？对未婚女性，我们严重缺乏特殊救助机制，这该怎么办？如果未婚先孕女性救助、未婚先孕弃婴这两个问题能彻底解决好，“好人道禄”就不用去干这事了，而“坏人道禄”也就不会有任何诈骗机会或者空间了。

（北京国咨律师事务所律师拍摄）

否则，如果解决不好这个问题，由此产生的严重不良社会后果，就是未婚先孕女性生下的婴儿，可能就会被弃，进而面临生命危险。这显然残忍又不人道。同时，未婚先孕女性因得不到及时救助，而陷入巨大困境，不排除其中心理素质特别差的女性，走向自杀的绝路。这样的悲剧，就是一尸两命甚至三命。这就更加残忍和不人道。

抓了、判了道禄，却解决不了这些实质性问题，就谈不上政治效果、社会效果、法律效果；并且因为后果更加恶劣，而失去法治的初心。与其如此，倒不如退而求其次，两利相权取其重，为了呵护更多生命起见，释放道禄，责令严格规范慈善社的财务管理，严格约束直播带货行为。这样，也许是放过了一个有污点的道禄和尚，却一定会拯救更多人命。这样做的政治效果、社会效果、法律效果，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之下会更好。

在人命面前，就算金钱被沾染了一些灰尘，人心被欲望消费了一点良善，但它对社会建设的正向激励作用，对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文明进步价值，总体而言还是值的。所以，道禄和尚有没有罪不是根本问题，会不会被追究刑责也不是根本问题，根本问题是谁以及靠什么制度性的办法，能常态化、可持续化、人性化救助弃婴，救助未婚先孕女性，给他们以生命的安全，人性的尊重，社会的温暖。

如果弃婴不能有一个温暖的襁褓，如果女性不能有一个爱的、被真善美之光照耀的产房，即便抓了再多的诈骗犯罪嫌疑人，判了再多的诈骗犯罪分子，法律依然是冰冷、缺乏人性和不公正、不文明、不高尚的。因此，慎重对待道禄和尚涉嫌诈骗案，如果有罪，罪当其罚；如果无罪，还之清白，恐怕应该也必须成为浙江上虞司法部门的法定责任、社会责任甚至政治责任。

最后补充一句，如果您愿意从法律上帮助道禄和尚，请给我私信留言，我将代为向道禄和尚的亲属，转达您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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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根据北京元法堂、北京国咨律师事务所首席顾问曹保印【曹说法·热点追踪系列】视频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