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鄞州金石录》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
这是鄞州区地方文献整理委员会历时两年多编纂的地方金石文献总集,厚达800页,全面收录了现存鄞州境内从战国“王”字青铜矛到民国商帮碑刻的633件(套)金石遗存。
全书以“全面呈现、注重实用”为原则,首次实现鄞州全区201个行政村、198个社区的全覆盖调查。
图为《鄞州金石录》。
从这部千年金石集,可以看到什么?今天,世界读书日,就让我们一起研读这部镌刻在金石上的鄞州史诗。
一
珍贵金石熠熠生辉。
《鄞州金石录》收录的金石,涵盖碑刻、摩崖、青铜器铭文、桥额等类型,数量居宁波之首。
其中,191件来自寺院,112件出自墓葬,86件为桥路碑记,其余散见于祠堂、古道等地。这些冰冷的分类数字背后,是鲜活的历史场景,蕴藏着鄞州佛教、海丝、商帮、宗族、慈善、民俗、治理等历史文化信息。
阿育王寺的唐代《常住田碑》,详细记载了寺院田产“东至小白岭,西至璎珞河”的四至范围,相当于一份公元9世纪的“不动产登记证”,已入选国家文物局“第一批古代名碑名刻名录”,为唐代经济与佛教史的重要实证。
《清雍正赞释迦文佛、观音大士偈》御碑的碑座刻有地方三级官员的职位和姓名,展现古代地方官承接皇命的完整流程。
这些金石“名品频现”。
春秋战国时期的《“王”字青铜矛》,出土于云龙镇,是宁波市现存最早的金石文献。该器物上的“王”字为宁波境内已知最早的文字;
南宋状元张孝祥书写的《宋故宏智禅师妙光塔铭》、元代《赵孟传墓志》等,具有较高的史料文献价值;
图为沙孟海早年作品《开通鄞大咸乡金山山道捐款碑》。
清顺治、雍正帝御书的天童寺五块御碑,沙孟海早年作品《开通鄞大咸乡金山山道捐款碑》,吴昌硕、康有为等名家题刻,兼具艺术与历史价值。
600多件金石中,约三分之一以上为新发现。例如五乡的《宝幢重修灵应行祠记》为难得的宋碑,为宋宝祐二年(1254)所刻。还有元代《赵孟塎墓志》和民国《张炳荣墓志》等都是首次公开。
图为《济众亭记》。
《赵孟塎墓志》,是2019年冬在一户村民的菜园围墙上发现的。《济众亭记》,曾于民国时期被上海出版社影印,碑文由清末民初书法大家郑孝胥书写,记载了民国年间东钱湖人曹兰彬集资建亭以供候船者避风雨的善举。
二
纸寿千年,金石永年。
《鄞州金石录》以金石为媒,连缀起鄞州2200年的历史碎片。这些镌刻于金属与石头上的文字,以其不朽的力量,诉说着“从何而来,去向何处”的永恒命题。
可以说,它的出版,不仅是鄞州政协地方文史整理由纸质文献向金石的拓展,更是文化自信的生动实践,是鄞州最炽热的文化基因。
补史证史,还原真实鄞州。金石作为“刻在石头上的历史”,其真实性远超后世编纂的史志。例如,《童君生圹志》详细记述了在沪的宁波商人童中莲请来陈磬裁重修东庆桥之事;清代《甬东天后宫碑铭》记载了宁波运河与海上贸易的渊源,成为“海丝文化”的实证。这些金石弥补了正史记载的疏漏,为地方史、社会史研究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传承文脉,激活地域文化。鄞州素有“文献之邦”美誉,金石中蕴含的书法、雕刻艺术,彰显了“中国书法之乡”的底蕴。书中收录的宋代苏轼《宸奎阁碑铭》(明代翻刻)等作品,见证了宁波作为“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的文化影响力。大量乡规民约、慈善捐资碑刻,反映了鄞州人崇学重教、乐善好施的精神传统,为当代文化建设提供历史参照。
全书还突破传统按年代排序的体例,采用“空间+时间”双重目录:以镇(街道)和重点收藏单位(如天童寺、鄞州区文保中心等)为一级分类,书末附年代总表,既便于研究者按地域查考,又兼顾历史脉络梳理。
每块碑刻全文简体录文,对风化严重的金石采用传拓技艺复原文字,并对每件金石的撰写者、书丹者附以小传,并写明年代、形制、材质、行款、收藏或保护单位,凸显了文献的学术性和实用性,解决了释读之艰难和庋藏之散乱两大问题,有利于文献的“活化”利用。
推动保护,呼吁社会参与。调查发现,鄞州许多金石散落田间、砌于墙基,面临风化与人为破坏的风险。仅2020-2022年间,调查团队就抢救性记录了37处因拆迁而濒临消失的碑刻。因此,本书的出版既是对区划调整后鄞州金石文献的再整理,也是对濒危文物的抢救性记录,更是对文物保护工作的呼吁。
三
《鄞州金石录》的成书,离不开宁波市传拓技艺代表性传承人李本侹的执着耕耘。
图为李本侹在田野调查。
他利用业余时间走遍鄞州村落,凭借传拓技艺与文物鉴定专长,让无数湮没的金石重见天日。他曾出资请村民搬开杂物,发现被铁皮遮盖的宋代碑刻;在寒冬深入山区墓园,拓印风化严重的摩崖;甚至跳入河道,抄录没于水下的墓志。
图为李本侹在田野调查。
“大文史”格局的鄞州实践。李本侹已出版《宁波摩崖石刻》《天童寺金石录》等专著,并承担国家级社科课题《近代宁波商帮碑刻史料辑存》。在《鄞州金石录》编纂中,他不仅完成田野调查,还对每件金石进行抄录和考释。作为宁波地方文献研究的权威,宁波大学教授张如安、《鄞州文史》主编杜建海等不仅全程参与体例设计,更对全书的内容进行学术把关。
张如安更是放弃春节假期,加班加点,在将全书与同治《鄞县志》、民国《鄞县通志》等地方文献中的金石记载进行比对的基础上,对全书进行全面校审,发现了多处前人未载或记载有误的重要碑刻。由此,构建了“民间发现—专业核实”的协作机制,体现了“大文史”格局的鄞州实践。
从个人到群体的文化接力。李本侹的努力是鄞州文史工作者的缩影,爱好者、保护者们同样给予了满腔热情的坚守和付出。这本书带给我们的厚重感,既来自于近十多年调查的资料积累,也来自于鄞州几千年来浓厚的历史积淀和良好的文化氛围。
可以说,这部著作既是千年鄞州的“藏宝图”,也为未来文化传承树立了标杆——唯有躬身田野、接续薪火,方能令文明之光永驻。2024年12月底,鄞州区政协召开相关座谈会,有专家指出:“金石无声,却唤醒了城市记忆。”
打开《鄞州金石录》,恰似一场跨越千年的对话——宋代的刻工、清代的乡绅、民国的商帮,通过金石上的刻痕与今天的我们相遇。在数字洪流中,这些沉默的金石依然是最忠实的史官,用最坚硬的质地守护着最柔软的记忆。
(鄞响客户端 响当当工作室 本期执笔 俞珠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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