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上竹,是从同村伙伴家的竹园开始,简直是对之一见钟情,喜欢竹的枝节有度、枝干分明、竹叶婆娑、通体翠绿。在竹林的地面,铺满了厚厚的落叶,通常很少长有杂草杂木,仿佛是大自然松软的地毯。在炎炎夏日,站在漫山遍野的江南竹林中,顿觉神气清爽,凉意自生。
少年读得,东坡曰: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竹子,既是“梅松竹”岁寒三友之一,也是“梅兰竹菊”四君子之一,在中国文化中有着深厚的象征意义和寓意。
蛇年初春,周末朋友有约挖笋,笋为竹所生,与竹有亲近之处,吾欣然向而住之。我随从朋友,在城北罗店山下曹,进金华北山,从赤心谷沿蜿蜒的山路,来到向阳南坡的一片竹林。竹林青翠浓郁,连绵不绝,但见整片竹林的地面坑坑洼洼,泥土基本上都像被犁过似的。现在山上禁猎,实行野生动物保护,野猪繁殖泛滥,经常有成群结队的二师兄出没,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们辛苦拱得地。
朋友他们,一人背一把三尺柄的两齿大锄,却交待我这个初挖者,拎一把一尺柄的小锄头。人到了竹林,就四散开来,各自作业,挥动锄头。有教我寻笋之法,稍平地形,易积雨水,有利生长;竹子粗状,竹叶翠绿,母盛子旺;泥肥土厚,色黄润泽,个大味美;泥土微微隆起,或有一丝裂隙,疑有冬笋其下。然我拎把小锄,攀登上下,东刨西挖,徒劳无功,唯见朋友等人,时有大货出土,亦有发黄半萎的,引我乍目而称奇之。
见状泥土纷飞,方知竹林犁土,并非四脚兽的功劳,大多是二足之人的杰作,竟然把漫山遍野,连绵不绝,高高低低的山林,只要竹子生长之处,几乎都深深浅浅地翻了个趟,而且还继续加油干着,这需多么大的劳力付出,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精神,到底受谁的指引与鼓舞!
大自然有鬼斧神工的力量,孕育了万事万物,也赋予它们进化衍生出神奇的大智慧,竹林也是如此。在冬季之初,竹子就生长出一种笋,其藏之秘皆在土埋,其味之鲜被誉山珍的冬笋,纷纷引野兽刨土而食,山民持器而掘。竹林献之以珍,自然之间实现除草松土,延长竹鞭竹根之功能。来年春天到临,冬笋渐渐枯萎腐化为土,又重生出一种新笋,叫春笋。有冬笋化身为基,春笋吸足养分,钻长出地面,沐浴春风化雨,日夜速生猛长,数日之间,顷刻成林。
冬笋味鲜,却挖之不易,然价格不菲,至春则腐土中。人有成事之德,趁春未醒之时,常呼朋唤友,共掘笋松土,遂成新地蔚观,以待暖风春雨,春笋生且速长,挺立山间成林,可谓以舍成仁也。
虽未挖得冬笋,我却见坚硬似铁的竹鞭,粗只似人指,穿岩盘石,曲折纵横,伏行地下,罗织成网。我们只见一竹一竹独立生长,殊不知山这边与山那边的两竹,可能是同根所生?!在这个地下隐秘的联网世界,山南的一束阳光,可以照耀到山北的阴凉;山北的一缕甘泉,可以滋润山南的干渴。地表株株杆杆,此生彼灭,一枯一荣,仅尤如汪洋大海上的一朵浪花,漫长历史中的一个故事。
关于竹子的开花与重生,也是一个传奇。古老典籍《山海经》记载,竹子六十年开一次花,开花后必定会枯萎而亡。现代科学研究发现:不同品种的竹子,开花周期从30年到120年不等,虽然竹子开花后会死亡,但通过种子繁殖出的新竹子,可以适应不同变化的环境,是竹子的一种特殊生存策略。更让人称奇的是,竹子开花,不止邻近山野的竹林,而且同一品种的竹子,无论跨越多远的距离,往往会在同一时间开花,这种“量子纠缠”现象至今无法解释。
由竹及人,在人类社会中,君子淡水之交,仁以爱人,和而不同,不同而和。浩瀚宇宙,灿烂星河,漫漫人类文明历程,人生短短几十春秋,只是一介须臾,本来毫无意义,却有血脉传承与文化维系,且行且乐且珍惜,以一点点微光,瞬间照亮无垠黑暗,最后尘埃落定,都融入社会文明之花,生有何乐,死又何苦哉!
竹子四季常青,象征着顽强的生命力和青春永驻。竹子以其空心有节的特性,代表了谦虚谨慎的品格与心态。竹子挺拔而直立,在风雪中屹立不倒,象征着正直正义和坚守高洁的品质。竹子春发快速生长,是力量和进步的象征。竹子在外观上呈现出简洁、清雅和纯洁的形象,符合中华文人墨客追求洒脱高雅、清秀俊逸的人格品质标准。
近几年,我陆续购买了小米竹、观音红竹、小叶簕竹等多个品种盆栽,相伴家中。
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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