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头

马  兰  头

金 阿 根

  初春的夜，淅淅沥沥的小雨时下时停。早晨，几声鸟鸣，把人们从梦中唤醒。打开窗户，雨水已经停了，东方的一缕阳光照射进来。走出家门，看天空碧洗如镜，润湿的田园，天地间充满了清新空气。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南门江畔，岸边那些嫩绿的茅草、蒲公英、爬地藤、和那些鹅冠头、马兰头等可以食用的野菜，在春风的吹拂下，在春雨的滋润下，正你挤我拥的在地面争相窜岀来，点缀在广袤的田野上。

  想起儿时的乡野，当麦苗儿青菜花儿黄的时候，剪马兰头成了女人和孩子们的业余活动。他们拎着竹篮，一把大剪刀或小茅刀，去寻找绿色丛生的马兰头。那是乡下人常吃的凉拌菜，用现时的说法叫野菜。一根根的剪割下装在竹篮里。而我们这里，人们把这一劳作称为“吊马兰头”。调皮的孩子对女人们不敢呛声，凡碰到年龄相仿的尤其是女孩子便唱起“马兰头，吃到五更头，拣块破布头，生个囡子头（女娃）”的民谣进行取笑，然后自以为得意，拍拍屁股哈哈大笑而去。

  淡淡的阳光洒下来，眼前是大地苏醒，春水荡漾，草儿青青。你低着头，慢慢的走在田塍上，河堤旁，大树下，坟场地，小路旁，你会发现马兰头一片片一丛丛茁壮的长在地上，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于是你赶紧蹲下身子，用剪刀或小茅刀把马兰头一棵棵甚至一把把割下来扔在篮子里，不一会篮子装满了，就可以歇一会玩一会。记得有一次，我和同村的两个小老表一起，那个比我小一岁的表弟提议三人玩扔小刀的游戏，用两个树枝扎成三角架，中间横放一根树枝，把刀扔过去砸中横着的树枝，篮里的马兰头就归谁。大家说一声好就开始，他们两个都没扔中，而我一下扔中了横着的那根树枝，两人的马兰头都得给我。小表弟柏水舍不得辛苦割的大半篮马兰头，眼看泪水就要流下来。我说我自己有了满满的一篮，怎会要你们篮子里的，咱们玩玩图个开心而已，这才使他俩破啼为笑，又割了一些高高兴兴回家。

  马兰头为菊科紫菀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只要没人踩踏的地方都能生长。在各种野菜中具有独特的魅力和丰富的营养价值。含有维生素C、铁、膳食纤维和钾。据古代《随息居饮食谱》记载：马兰头“嫩者可茹，可菹可馅”，是野菜中佳品。不仅好吃，还有较高的药用价值。现代研究也证实，马兰头具有清热解毒、利尿利湿、散瘀散肿、疏肝解郁、降脂降压、润肠通便、美容养颜等功效。可治急性咽喉、牙周炎、结膜炎、创伤出血、黄疸、痔疮、呼吸道感染等症。

  马兰头一般是做凉拌菜，也可炒菜，或剁碎拌上肉沫做包子包水饺的馅子。我家大多是做凉拌菜。先得在滚水中焯水，基本煮熟了捞出来，用凉水冲洗，大多是在河埠头的干净石板上揉捏，把白色的泡沫挤净，这样才没有苦味。泡沫没了，水分也挤干了，母亲便将它切碎，连同切碎的豆腐干拌在一起，洒上酱油拌上麻油，吃起来又脆又香又鲜，是下酒过饭的家常凉菜。不过对于脾胃虚寒者，尽量慎食或者不食。

  天寒乍暖，早上到农贸市场买菜，想不到已经有马兰头卖了。现在的孩子金贵，谁家的小孩还会到田间地头河边吊马兰头，几乎都是人工播种大棚栽培。若是买回家做凉拌菜，制作方法和原来相同，但人工培植的没有野生的吃起来鲜美可口。

  岁月悠悠，时间怱怱，转眼间人到老年，春天里的旧事，依然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之中，但终究被似水流年所冲刷得一干二净，往事也就渐渐远去，直至最后消失。我的儿孙辈，对于马兰头、鹅冠头、苧麻头、水芹菜、荠菜这些野生的草本植物，别说去剪割，根本没有接触过，也就不认识是草还是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