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灵魂--读《额尔古纳河右岸》

2025-01-20 05:14 浙江宁波

#晚潮#

自由的灵魂——读《额尔古纳河右岸》

黄岚2025.1.14

长篇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作者迟子建,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2008年获第七届茅盾文学奖。小说以第一人称“我”来讲述了一个居住在中俄边界的额尔古纳河右岸的鄂温克族人们的故事。“我”是一位90岁的鄂温克族女人,从她的讲述中,我们知道她是最后一位酋长的女人,这支鄂温克部落在数百年前,从贝加尔湖畔迁徙而至,他们以放牧驯鹿为生,将驯鹿当作家人一样一起生活。他们有自己的语言,有自己的民俗,最后融入了中华民族大家庭中。


在鄂温克人的心目中,自由如灵魂不可或缺。这种自由无处不在,首先体现在居住的房屋上。小说一开头就说到“我不愿意睡在看不到星星的屋子里,我这辈子是伴着星星度过黑夜的。如果午夜梦醒时,我望见的是漆黑的屋顶,我的眼睛会瞎的”,而且说她的驯鹿没有犯罪,她也不想看到它们蹲进“监狱”。她将房屋称之为“监狱”,多么奇妙的比喻。一个崇尚自由的灵魂,是没办法过世俗的生活的。他们民族的房屋是用木头搭的一个“希楞柱”,用二三十根松杆一端削尖汇集留孔、另一端贴着地均匀散开来组成一个圆锥形外面围上桦皮兽皮用来挡风御寒这样的一个穹庐居。这个希楞柱中间所留的小孔既是排烟口,也是“我”可以在夜晚看星星的通道,也是不受房屋束缚的自由的表现之一。这在我们看来,不密封的房屋,在寒冷的冬天无法度过。但人类在最初的时候可能连衣服也不穿也没有房子可居住的呢。

在鄂温克人眼中,自然的一切是最美好的。他们保持着对自然的敬畏,与星星相伴,与花草相伴,与驯鹿相伴,与大自然相伴,是他们的习惯。他们对火种特别看重,这个有点像原始社会时的人们那样,一直保持着火的燃烧,在小说中,我看到他们男人去打猎,女人在居住地做家务带孩子,与自然和谐相处而无拘无束。在他们眼中,自然的一切是美好的。他们崇尚自然,他们打猎,放养驯鹿,吃穿所用等生活用品都来自森林,用动物皮毛换取必要的食盐等物。据小说描述,驯鹿应该是四不象,它有着马一样的头,鹿一样的角,驴一样的身躯和牛一样的蹄子。这种似马非马,似鹿非鹿,似驴非驴,似牛非牛的动物,我们叫它“四不象”。他们迁徙时就遵从驯鹿的选择,它们走到哪里吃苔藓,他们就在附近住下来。当然不是所有的僻静处都可以作为营地的,一要看那里有没有驯鹿可食的苔藓,二要看那一带适不适合打猎。

在别人眼中,他们的生活太原始了,但他们却住不惯定居点的那些房子,也没法习惯定居点的生活。像他们部落的第一个大学生依莲娜(“我”的外孙女),最后无法适应这种现代化生活,还是回到森林中,在这幽静的地方画画。但是毕竟她去过现代城市,她在寂静的山林又会觉得太寂寞,又去了城市,但是很快又会返回。依莲娜她“每次回来时都兴冲冲的,说是城市里到处是人流,到处是房屋,到处是车辆,到处是灰尘,实在是无聊。她说回到山上真好,能和驯鹿在一起,晚上睡觉时能看见星星,听到风声,满眼看到的是山峦溪流,花朵飞鸟,实在是太清新了。”因为他们的天性中保持着对大自然的喜爱,自由的灵魂是不受拘束的,在大自然呆过的人又怎么能适应这种到处喧嚣的城市生活呢?


鄂温克族人们在额尔古纳河右岸自由的生活,自由的恋爱与婚姻。在这个部落,行事比较民主,大家有什么决定时,酋长有主导权,但也听从成员的意见。对一些物质的分配,也尽量做到公平。在这里,恋爱是自由的。“我"和瓦罗加的女儿达吉亚娜问父母,有两个男人向她求婚,她问我们该答应哪一个?“我”让她选爱吃生肉跟我们一样是以放养驯鹿和狩猎为生的鄂温克人。瓦罗加则让她选有文化会吹笛子的汉族人。姑娘为难了,不知该听母亲的还是父亲的。父亲瓦罗加说,“听你自己的心吧。心让你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对啊,听从自己的心声。这是自由的声音,父母会给出建议,但不是全部。当然小说中也有父母干子女涉婚姻而以悲剧收场的。只有两个真正相爱的人组成的家庭,才是长久的,才是幸福的。所以当达西死时,深爱他的杰芙琳娜,溜到林中采了毒蘑吃下,为他殉情了。

他们对生死的理解,也是基于自由这一点。他们尊重生命,怀孕了,不管什么情况下的怀孕,都认为是神圣的,对孩子都比较照顾。对死后的安葬,也体现出灵魂需要绝对的自由。他们釆用了风葬的形式。方法是选择四棵挺直相对的大树,将木杆横在树枝上,做成一个四方的平面,然后将人的尸体头朝北脚朝南地放在上面,再覆盖上树枝。他们认为这样看着日月星辰,会去一个美好的地方。而不能容忍土葬法,把死后的人埋进泥土里,那他置身于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了。像汉民族一直以土葬为主的,这无可厚非,每个民族的想法习惯都是不同的。

在这个部落里,还有一个巫师这样的人物,叫萨满。萨满的神力很大,可以求雨,可以治病,可以复活。但是若救活一个人,要用一头驯鹿或萨满的孩子的生命为代价。这实在有点恐怖。鲁尼(“我”的弟弟)的妻子妮浩成了萨满后,多次面临救或不救的选择。她“哭着告诉我们,她离开营地的时候,就知道她如果救活了那个孩子,她自己就要失去一个孩子。我问她这是为什么?妮浩说,天要那个孩子去,我把他留下来了,我的孩子就要顶替他去那里。那你可以不去救他啊,玛利亚哭着说。妮浩凄凉地说,我是萨满,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这个萨满有一颗悲悯天下的心,她可以无私到交出自己的孩子作代价支救活另一个人,甚至是一个陌生人。每个民族每个部落都有他们的隐语和神话。人们无法评价这种付出。那个被救的人固然值得同情,难道这个替他付出生命的孩子,不更值得人同情吗?

鄂温克人们的生活,随着新时代的到来,终究将告别山林生活,定居下来。但是他们心中仍有一方山水。他们讨厌伐木工人的入场,讨厌对大兴安岭的开釆。他们如此热爱这片生存的土地,以致于无法忍受看到装载木材的车辆驶过。他们将生活着的额尔古纳河右岸比喻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那些大大小小的河流就是巨人身上纵横交织的血管,属于大兴安岭的众多山峦就是它的骨骼。而人与森林中的其他动物一样,只是栖息依附在里面。山水洗涤了我们的灵魂,将山水引入我们贫瘠的生活中,容纳灵魂自由地出入。

不管如何,我们庆幸总能找到有山有水的地方,安放我们无处安生的灵魂。这一刻,山水构成了自然界,在额尔古纳河右岸,森林就是这个自然界中的一员。他们热爱森林,享受森林的宁静,真的有种生活在世外桃源的感觉。


作者简介:黄挺女,笔名黄岚,浙江慈溪人,法学硕士,全国公安文联会员,,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天文学会会员。著有《黄岚诗钞》、《诗心游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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