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熟了

这个夏季，高温持久不下，酷热而难耐。唯一高兴的事，是吃到了很多桃子。

7月底，我吃到了一种奉化水蜜桃，懂行的人说这是良方。

良方是奉化水蜜桃玉露中的改良品种，母亲买来的价格是一斤12元。表面白中透红，口感爽脆，甜度适中，果肉和果核连接紧密。相比玉露水蜜桃，良方水蜜桃属于中晚熟品种，生长周期更长，风味更浓，吃起来更为脆甜，冰箱冷藏后，口感尤为鲜美。

七月底和八月初是另一种奉化老品种水蜜桃上市的季节，颜色青中带白，表面有芝麻大小的黑点，像是美人脸上的雀斑。价格不便宜，批发价就要十元多。但甜度高，能达到18-20度。这种桃子放软了，最好吃。

桃子硬时口感脆甜，很有嚼头。常温下放置三四天后桃肉渐渐软化，熟透时整个桃皮都可以揭开，露出晶莹如玉的桃肉，凑近嘴边就闻到特有的芬芳。可以慢慢地舔着吃，感受果肉的细腻。如果猛咬一口，果汁飞溅，那甜蜜的滋味就充斥着口腔，直至心田。有时都可以不用牙齿，桃肉就会慢慢在嘴里化掉，真是美妙至极。

我吃水蜜桃有一绝：把个儿不大或吃了一半的桃子，整个放入嘴里，只用牙齿和舌头就能把桃子吃得干干净净，吐出来的桃核一点都不粘手。如同高手吃大闸蟹，把蟹肉吃完了，蟹壳还是完整的。水蜜桃的果肉和果核是紧密相连的，要完全吃干净是需要技术的，这是多年训练的结果，我喜欢这样的练习。

最后只剩下一个干净的桃核，如果愿意，可以雕刻成工艺品。

奉化水蜜桃，有白凤、白丽、赤月、湖景蜜露、玉露、新玉、良方等品种，其中种植面积最大、最负盛名的，应该是玉露。奉化的白桃，也叫白凤，价格反而便宜。其肉质乳白，近核处有少量红色。肉质致密，汁多，味甜，香味清淡。这种桃，产量大，北方种植的比较多。

8月的黄桃，有诱人的金黄色泽，光滑的果皮下是饱满多汁的果肉，口感酥脆甜美，甜度在14-15之间。可能是果肉和果核比较容易分离，还可以做成黄桃罐头，我没见过其他品种的桃子罐头。本地的蟠桃已不多见了，形状扁平对称，可以用手掰开，咬一口，咔咔作响。我还吃过黄金蟠桃，果皮金黄色，果肉也是黄色，个大汁多，细腻甘甜。

在网上，我买过很多桃子。比如北京的平谷大桃，可能不太正宗，颜色不错，但口感一般。还买过山东水蜜桃和黄桃、陕西关中脆桃、山西桃，都差强人意。1998年左右，我在济南工作，吃过泰安的肥城桃，至今还念念不忘。这种桃子个大，一般在半斤以上，有的能达一斤，据说最大的有750克，确实肥硕。今年试着网购了一次，果肉白中带红，肉质细嫩致密，柔软多汁，甜度也高，可以与奉化水蜜桃媲美。

我请教过一个种桃专家，他说，含糖高、口感好、品相佳的桃子才能卖上高价。桃子的日常养护很重要，要遵循春清园、夏摘桃、秋修剪、冬施肥的规律。种桃要做减法，要修枝、疏花和疏果，每棵桃树只留200个桃子，要确保每个桃子都能晒到阳光。培土很重要，不能用化肥，要使用高品质的有机肥，保证土壤中的营养均衡又全面。一棵树不花上几十元的肥料钱，种不出好桃子。

我自己也种过桃树，老家的院子里就有。吃完的水蜜桃桃核，随意扔在院子的泥土中，来年春天会长出很多小桃树，过个三四年就会开花了。春日里，我最喜欢这样的场景了：

乡下有老家，桃开满树桠。总恐春雨猛，片片落窗纱。

父亲和我只是偶尔给桃树修修枝叶、疏疏果，杀杀虫，施点农家肥，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到了盛夏时节，还能享受劳动的果实。虽然没有嫁接过，算是毛桃，结的桃子却很甜，不比一般的奉化水蜜桃差。这不是自家人的评价，很多吃过桃子的邻居和亲戚都这么说，别人的评价是，除了甜还有鲜。因为没有套袋，卖相不算好看，但好吃就够了。这种种植法可以上溯到我儿时，我和奶奶共同维护的那颗桃树比现在这棵还要大，结的桃子有半斤重，也是鲜甜无比，我总会挑最甜最软的桃子给牙口不好的奶奶吃。曾祖父是奉化溪口人，每年都会去扫墓，他的坟墓就在溪口一小山村的桃林中，可能我的血液中也有种桃的基因。

  女儿出生的那年春天，院子里新长出了二棵小桃树，我移栽在不同的方位，使之有充分的生长空间。我常常指给女儿看，这是和她同年的桃树，长得已经比她高多了。今年结了很多果，马上就能吃到她最爱的水蜜桃了，且和她同龄，多好。

好桃如美人，色香味俱佳。成熟之桃，皮色如玉，或是淡绿带白，或是绯红含白，像是美人羞红的脸。桃有暗香，如蜜如兰，越闻越醉人。硬时生脆清爽，熟时桃皮可以整张掀开，像是刚做完面膜的玉肌，丰盈饱满。可以轻舔，可以细咬，如果大口朵颐，必会汁水乱溅，会唐突美人。口感细腻甜美，无渣无丝，不会粘牙。吃完，舔舔嘴唇，觉得意犹未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画家画桃子，常喜桃尖一点红，喜庆又诱人。人面桃花相应红，青桃是青葱少女，熟桃是轻熟佳人。桃子是祭神五果之首，也许是天上的蟠桃园，撒种到人间，生发了无数好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