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 西街

楼利香

东街西街是小县城独特的一道风景线。她依然保存了古朴的风格，青石板铺路，青砖的房子，甚至还保存了一些木制的房子。房子还是当初的民房，基本二层三层的。只是政府修膳了一下，外包装统一装饰了一下，追求古朴厚重的风格，还装上了灯笼，晚上的时候，灯笼上的3D字印在斑驳的小街上，给寂寞的小街增添了一丝喜气。

每次走西街的时候，都感觉挺冷清的，偶尔咣当、咣当的电瓶车从我身旁越过，如此高低不平的青石板路，电瓶车驶过，留下一地的颠簸和嘈杂。今天我特别关注的是解放西路两边分支出去的小巷。真的是曲径通幽，有些弄堂拐进去，竟然藏着一个大的四合院，庭院深深深几许，抑或房子里有老人蹒跚的身影，他们在忙乎着晚饭，或者哪扇门里，传出越剧声，传出小巷很远很远。这里的每块青砖，每块青石，都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应该是89年吧，我高考落榜，准备去总工会复习。想在总工会附近租间房子，当时老姐说有个朋友住在这一带。她就带着我，穿梭于各条小巷中，反正我当时觉得就像一座迷宫，如果我一个人，我肯定找不到回家的路。好容易找到姐的朋友家，就一间老房子，粗糙的有点黑乎乎的地面，两层楼，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咯吱咯吱响，楼上是树地板（浦江话高板），一扇很小的窗户，当然不可能是玻璃窗户，两扇木窗，风吹来，窗棂吱吱作响。房间里很黑，我当时说实话，真的不喜欢。一问租金，还挺高的，还给了我姐一点面子。那个朋友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虽然表面对我们还算客气，但我总能隐隐感觉到他对我们的藐视，现在想来他那种优越感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后来，我还是决定不租了，决定走读，一方面父母赚钱不容易，另一方面我住在家里多自在，无非是每天早起晚到几分钟。

东街改造后，还挺轰动过一段时间，我堂弟还专门花高价租了一个店面，开了一个浦江特色面馆，可是只维持了一两年，后来入不敷出，关门了。现在的东街也还是没有足够的兴盛起来，但那次去吃面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还记得那天是农历三月十二日，儿子的生日。

拎包出门上班时，又转身回头对躺在床上的先生说：“今天咱儿子生日，晚饭我们起外面吃个面，庆祝一下。” 

先生点点头，表示默许。

今天一二节课上完，做好了试卷，挺轻松的。下班回家，发他微信，告诉他去他单位等他，一起走着去东街吃面，这次他可是神回复了。

走在大街上，我们始终相隔尺把距离，他边走路边玩手机，而我亦步亦趋地努力跟在他后面。很奇怪，一路走下来，居然没碰到一个熟人。夜幕还没降临，东街的那些红灯笼都还寂寞地随风摆动。街上，只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街道两旁的商铺也大都冷冷清清的。隔着街，店员相互打趣，晚饭准备好了吗？该张罗晚饭了。

我和先生踏着青石板，我们两个发出的脚步声倒是节奏合拍，相映成趣。东街确实变了，以前的杂乱无章也不复存在，现在在古色古香下，竟然有种高大上的味道。我想，等会儿华灯初上，也应该有古镇西塘乌镇的味道吧！

堂弟的浦江特色面馆开在东街非常显眼的位置。我进去点了两碗今天推出的粽香招牌面。庆幸堂弟不在，否则肯定给我免单，作为捧场，这是我不愿意的。还没到饭点时间，陆续有客人光顾了，看来生意确实还过得去。面也上得很快，面条柔韧劲道，嚼去挺有嚼头。而且面汤不大油腻，还有点清爽。咸菜鲜，汤里还加了几片油豆腐，几朵黑木耳，几截小竹笋。对了，还有金针茹，面汤挺鲜的。粽叶包着肉是放小碟的，一股粽香马上沁人心脾。那肉滑而不腻，入口即化，我这嗜肉的味蕾就全都跳跃起来。我暗下决心，下次三姐再来，一定好好感受一下，写篇美食文章。今天不行，得陪姐夫。

吃完，沿着东街慢悠悠地走着。先生的腿长，我老赶不上他，再说，刚吃完，又不能急走。我索性悠哉悠哉逛进一家酸奶店，店员是个小后生，手机充着电在疯狂玩游戏，我只得无趣地别回来。抬眼一看，先生正站在不远处，拿着手机，靠在树上等我。

正是春末夏初，大街两旁的月季开得正艳，凉风习习，猛吸鼻子，一阵含笑的清香钻进鼻子。先生的脚步明显慢下来了，我知道他终于在配合我了。“我写给你的文字看了吗？你该看一下的。”我突然说，他只是笑了笑，我相信他是看过了。“给我买点面包和蛋糕吧！我想吃。”我拉了一下他的手臂。于是，我相跟着他去面包店买了一大袋甜品。我掂了掂，有点重，就递过去给他拎，他笑着接过。

这就是我的先生，沉默不善表达，也许行动是更深沉的表达，正如此刻的东街，沉静但不张扬。

此刻，我再一次徜徉在这幽深的小巷中，像走在悠长的岁月中，历史的车轮总滚滚向前，我至少可以心安理得甚至有点趾高气扬地踩在我脚下的土地上，因为我每天都是认真地过着每一天，正如东西街坚实的青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