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6月16日,是个吉祥的数字,因为它是父亲节,
但父亲节又不是拘泥于这短暂的一天。而是将萦绕在这一天的思念,朝前延伸,往后蔓延,久久酝酿,挥之不去。
“八月桂花遍地开,鲜红的旗帜飘呀飘起来”……
当这首民歌在全国各地家喻户晓之时,母亲把我带到了它的诞生地,大别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从此,你就多了一个身份-父亲
我的父母和姨妈,姨夫
说起我的父亲,母亲最具有发言权,也最有概括力:老党员,老红军,老好好。
我的父亲是上个世纪50年代人,经历了骇人听闻的三年自然灾害,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共性:肯吃苦,能忍耐,够坚强。
而我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从我记事起,他一直劳作在田间地头,现在他70多岁了,每天还在力所能及地忙碌。甚至在农忙的时候还去帮别人插秧,施肥。现在我们农村家家都装了监控。凌晨4点钟在监控里就能看到我父亲穿着长水靴,骑着电瓶车出门干活。我三番几次地跟母亲说,父亲干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享受一下晚年的生活。母亲说你不想他干活,你自己去劝,不是我强迫他的。
我打电话给父亲,他说到外面走走转转也是散散心,长长见识,呆在家里也就是看看电视,浪费电还伤害眼睛。
多么执拗的父亲!把诸多劳顿说的轻描淡写且理所应当。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实诚肯干,任劳任怨。
父亲年轻时参军去了新疆,在部队招待所当炊事兵,专门给上级和领导做菜。所以直到现在他做出来的食物无论是观感还有味道都是母亲所不能及的。父亲和母亲是经生产队队长介绍在部队里结的婚。复员后他就在离生产队十多公里的水库做管理员,母亲在生产队干活混工分,后来有了我,母亲时而催促父亲回来帮衬。因为那时候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只靠步行,一来二去,父亲的工作也就忽略了。就这件事是他俩永远辩论的是非对错的话题,却唯独没有责怪我的到来。
父亲幼年是个孤儿,我的爷爷奶都在三年困难时期遭受饥寒而双双离世,那时我父亲仅七八岁的光景,我奶奶的妹妹我叫姨奶收留了他。姨奶家四个孩子都嗷嗷待哺,父亲就帮他家放鸭子。那时候无论是炎热酷暑还是数九寒天,父亲都没有像样的鞋子穿,还要裤腿卷的高高的下水撵鸭子归圈。这些都是我长大后道听途说来的,我问他苦不苦?父亲说那个时候有人能给你一口饭吃,一个遮头的地方就是你的大恩人,要记得别人的好。
父亲在他姨奶那里呆了两年,然后我们生产队一个同姓的妇人,就是我的姑奶,结婚后一直没有生育,她将我父亲领回家押子(说是这样领养一个小孩,她就能生孩子了),并且供我父亲上了几年学。成人后,生产队征兵援彊,父亲正好条件适合,坐了七天七夜的火车到了又一个陌生的环境。在部队,他适应性强,又勤快,领导也挺器重他,并推荐他入了党。没想到“党员”这个称呼成了母亲的杀手锏,偶尔生活中有了小摩擦,母亲就会说:“你想咋样,别忘了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可以欺负妇女。”当然这都是母亲的小智慧了。
如果一切照常,父亲是幸运的,膝下一儿一女,还有体贴的母亲。但现实却给了父亲拦腰一截-正值壮年的弟弟离开了我们,这么美好的世界,他只存在了三十九年!
2017年10月,天是灰色的,山是灰色的,万物都似静止了,只留下无法排解的伤痛在蠢蠢欲动-父亲的精神支柱倒了。我记得我弟弟出殡的那一天,我忙前忙后地张罗,耳边充斥着母亲悲怆的哭声。猛一抬头,看见父亲就站在院子中央,眼眶泛红,眼角有泪,他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颗枯树,正在接受着老天的无情的肆虐。幼时丧父,老来丧子,人生的三大苦,父亲经历了两个,任何言语都弥补不了这份缺憾,任何装饰都掩藏不了内心的情感。我的老父亲,以后再也听不到儿子的声音了,而我又拿什么来填充弟弟这一处的空白?我们老家有个规矩,人死后亲人要为他祭奠一个月,母亲因过度悲伤抑郁症复发住进了县城医院。我呆在家里陪着父亲,我在厨房里将祭奠的饭菜弄好,父亲端去放在供桌上。我都不敢也不想到堂屋去面对那剜心的一幕。父亲悲切地说,你弟弟走了,我在村子里面再也抬不起头了。我说:“我也是你的孩子,我也可以是你们老年的依靠,人都会离开的,只是弟弟比别人走的早一点,但是他还有儿子,还有女儿,我们要继续把他的根培植养育好,才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弟弟,弟弟看见我们这么坚强的活着,他也放心了。如果真有天堂,我们终有团聚的一天。”
去年春节,我和父亲商量,能不能搬到镇上去住,那里人多热闹,购置生活用品也方便。父亲摇摇头说,在村里呆了几十年,一草一叶都有感情。现在村村通,买什么东西都能送到家。
人间常在,父爱常谈,我盼着时间过得快一点,等过两年退休了,我就可以回去永远的陪着他们,给他们端茶倒水,做饭洗衣,我又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父母能再陪我十年,二十年……
今天是父亲节,我打了三次电话,父亲都没有接,也许他在忙,也许是父亲节这三个字在豫南的小山沟里不曾被人提起。父亲的爱是含蓄的,就连节日也是默默的……
女儿在遥远的异乡,在心里为父亲斟满一杯酒,愿父亲健健康康,也祝所有勤劳可爱的老人们都能快快乐乐地安度晚年……
朱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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