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客_qurgno
2023-01-13 05:13
浙江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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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吃白腊肉,不用管朱熹 □郑凌红 食物里,藏着怀旧的味道。 腊肉常有,白腊肉却难遇。即使遇见,也难有口福。自古待客分等级,不是贵客,稀客,雅客,主人家难免“留一手”,心中至味自然想着妙不言语,悠然独坐,温酒在侧,家人独享。 朱熹白腊肉,在开化,便是这样的存在。她是钱江源头的千年老妖,修炼的是“久阴白骨爪”。不喜见天日,喜阴,喜风,喜悬梁,喜高处寒凉独自在。它是寒冬腊月里的杀手锏,杀的是屋外的风雨沧桑,杀的是对寻常食物的倦怠消极。杀过之后,是另一番天地。换来的是何种滋味,只有品尝过的人,才有喋喋不休的发言权。腊肉,在时令上,是年菜。它贯穿天南地北,暖了游子的心,让年在普通人的嘴巴里变得真实可感,那份憧憬也变得亘古不变。猪是家中宝,有猪方成家。说起腊肉,在大半个中国,猪肉无疑是可以划等号的代言人。而白腊肉因缘际会,在钱塘江的源头,却成了无巧不成书的意外。这个收获,是小懒,是法自然后而成的道。当然,这个“道”,经过名人的推广,有了更久远的效应。就像白腊肉的香,在岁末年初清风送爽,香气扑鼻。不过,归根结底也逃不开天时、地利、人和这样的至尊组合。 朱熹祖籍徽州府婺源县,离开化不要太近。朱熹祭祖在江西,做官在福建,折转在浙江。此外,还有四方游走,布道讲学。讲学之地,包山居其位,留其名,深其远。他踏上浙里好地方,在传播理学之光的同时,也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爱戴。百姓淳朴,为表敬意,岁末送上猪肉,然朱未及时食用,便将其挂在屋内墙上。风吹之,肉渐干,不曾想慢慢有了另一种风骨,颜值也清婉动人,成为宴客佳品,白腊肉由此散开。我们不必细究白腊肉的来源,但无可否认的是,大道至简毋庸置疑。当放眼都是大同小异的腊肉制作技艺时,束之高阁,高高在上,等风来,不失为另一种妙方。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的画面。老屋,石头房。里面的梁柱子,皆为木材。房梁上,多悬挂鸡鸭鱼肉,以猪肉为常。岁末的猪肉,经时光的涤荡,在仲春,顺着天窗上的阳光在表层折射出一道道金光,偶尔遇见的金光。 这光,随着风的舞动,带着腊肉旋转,像是舞池里的拍档,默契而无声。过了舞勺之年的我,已接近弱冠,弹跳力较佳。堂前数方领地内的起冲,跳跃,便是自我训练之法,无字之师。而白腊肉,却成了我的引子,引体向上的引力。我的每一次起跳和触碰,都让我有一种惊喜,像“跳一跳摘桃子”的成就感。有时候,跳得高了,白腊肉晃动地厉害,像秋千从一个前后摇摆,让大门也变得骄傲起来。 梁上有大铁钉,不知是哪一年钉上的,估计是房子一落成,木匠的高瞻远瞩。一来是燕子的窝巢,二来是家中味道的花枝招展处。阳光偶尔眷顾,风天天都会来。父母亲每天从屋外走向屋内,抬头看一眼,腊肉似乎又瘦了一点,颜色又变得低调从容了一些,不再是水滴滴,装满了胶原蛋白。而是紧缩缩,瘦成了一道闪电。惊艳你的眼,撩动你的胃。关键它还有一种欲语还休的魅惑,不矫情,但也不是一眼看穿,有想象的足够空间。炒就炒,和冬天里的白菜杆炒,吃过的人想起来就会流口水,没吃过的人是满心期待。炖就炖,和笋干,萝卜干,香菇干,木耳干,啥干都能调和,都不会少了自身的香味,可谓出白香而独领风骚,浑然而不忘我。蒸就蒸,蒸了之后如有醋、酱油、辣椒油的加盟,便是小酌的神器,满足了小众的曲径通幽,余音绕梁,每每回想,必定称道,不忍戛然而止。 风味的追寻,千百年来,国人未曾停歇,年年追山赶海,日日蹄疾奔跑。冬日午后,潘金莲和孟玉楼在门口嗑瓜子闲聊,来了个沿街磨镜子的老头。两人的镜子被老头磨好了,老头拿了铜钱却不肯走。这一问才知道,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赌钱把老母亲的棉袄都当了去。如今婆娘躺在炕上,十来天了,想吃块腊肉都讨不到。磨镜子这点钱,哪能买到腊肉。金莲玉楼闻言,勾起了慈悲心肠。一人命人拿了一块腊肉,两个饼锭。一人量了二升娘家捎来的小米,嘱其配着吃。这种温情,在当时看来实属难得。或许是腊肉的原始味蕾记忆,勾起了人之初性本善的注解。这腊肉啊,在历史的长河中一飘就是两千多年。 贴上朱熹标签的白腊肉,和朱熹的关系应该也没那么深。只是我在想,作为一个节俭的人,甚至是近乎小气的人,朱熹对白腊肉的影响,也许鲜有文字的记载,毕竟没有亲嘴体验的描述,也没有品尝之后的快感和恋恋不舍。这从他大力提倡的“灭人欲”理念有关:饮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欲也...... 老友辛弃疾到福建看望他,招待的,只有一碟子黄豆,一坛子酒,未曾见肉。他在武夷山讲学,伙食也是少油无盐。客观上是囊中羞涩,主观上也是太过于节俭,不论场合,少了待客之道,少了热气腾腾的烟火味。以至当世有口舌之争,心中之恨,上告之祸。 抛来剪不断理还乱的岁月长布不说,红了樱桃有红了樱桃的好,绿了芭蕉有绿了芭蕉的妙。所幸,白腊肉的味道他没有亲身诠释。随手一挂,经历了简约的传承,有了风的味道,时间的味道。这让身处闽浙赣之中的开邑百姓,有了舒展的发挥,浩荡的匠心,品味时的万丈豪情。 寒意在,春未至。那就让我们对酒当歌,只吃白腊肉,不用管朱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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