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花边记忆 □祝美芬 小时候，在竹园或者屋子的廊檐下，我们几个小女孩闲着没事，偶尔就会聚在一起玩挑花边。那时候玩具极少，男孩子们玩弹弓之类，我们女孩子除了跳绳、跳房子，另外的就好像也没多少游戏项目了。于是想着什么时候也学着像大人那样挑挑花边。那时，我们沙地片的妇女一有空就挑花边，在生产队里赚的是工分，而挑花边赚的是活络钱，虽然辛辛苦苦挑，也赚不了几个钱，但对于当时普遍尚未摆脱贫困的家庭来讲，这一点点辛苦钱也是很重要的。 记得学挑花边的提议诞生于夏季的一天，那天我们几个小女孩闲着无聊，便一起琢磨起新的游戏花样来。大家苦思冥想，当有人提议一起学挑花边时，大家听了都拍手叫好。但转而又纷纷担心起自己不会挑。后来有年纪稍长的安慰道：反正是玩玩的，挑得不好没关系的，大家都不会挑。于是接下来便又担心起家里的大人可能不会答应我们的。因为妈妈们自己干活挣钱都很忙，才不会有闲工夫搭理我们呢。但挑花边一事肯定需要得到她们的支持不可，因为既要用到挑花纸，还要费一些挑花线，有的还要请大人事先帮着订好花边的花样，最最令人气馁的一点是“最后我们挑出来的花边肯定是派不上用场的”。 怎么办？后来，大家七嘴八舌，终于想出一个主意。我们不要新的花边纸，只要妈妈挑过用过的就可以了，皱巴巴一点没有关系。如果我们当中连花边的第一步“订花边”（就是用一根花边带子按照花边纸上的图形，用针线一一将其固定在轮廓线上）也不会做的，那就恳请妈妈帮自己订一订，稍微订几个花样就行了，因为我们反正不会挑，练练手就可以了。大家觉得这个方案肯定能行。于是，约好三四天后在邻居菜英家屋后的大竹园里会合，学着挑。 到了约定的那天下午，大家吃好中饭就都急急地赶到了那个大竹园。那天骄阳似火，虽有竹叶遮蔽，但还是很热。但大家的兴致很高，都顾不得这些。一到那里，每人便各挑两根结实的竹子，在中间绑上一根粗粗的布条当秋千座椅。然后煞有其事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张花边，学着大人样开始挑起来。我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也才上一年级，像我那时还未上学。我带来的是一张妈妈已给我订好基础花样的花边纸。其实虽说是玩玩的，但我还是有点怕难为情的，因为我没怎么学过，不太会挑。伙伴中有看出了我的不安的，忙安慰说挑得不好没关系的。听了这话，我的心里便放松了许多。那时小伙伴中有能干点的，已会挑几种花样了，挑花边的样子也显得很老练。 记得当时我问了一句：“花边不学会要不要紧的？” 比我大一岁的菜英马上正色道：“不学会？花边不会挑的话以后嫁不出去的。我妈就这么对我说的。”她那时8岁的样子，说此话时神色相当严肃。我听后猛的一怔，竟没想到不会挑花边后果这么严重，我可从未听说过。因为在家里，我妈从来没要求过我学挑花边。只有在我百般央求之下，才会挤出一点时间稍微教一下。她说教我挑是浪费她的时间，她是要争分夺秒挑花边养这个家的。 虽然我妈从未要求我学挑花边，但比我大四岁的姐姐却五岁就会挑花边，这在当时成了邻居阿姨们聚在一起经常聊起的奇闻。她们说到这件事时，经常会啧啧赞叹：“真当想不到，她五岁就会挑花边，而且还挑得又快又好！不知怎么会这么聪明的。”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不敢相信。她们说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我妈。那次一回到家，我就把这消息说了。妈对我说：“是真的。你姐姐5岁的时候，就会挑了，而且挑得很好。她那时看我在挑，硬要学，我就教了她，没想到一学就会。她当时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我边上，挑得还很快。不过年纪那么小，我还是不让她挑了。” 五岁就会挑花边，原来是真的。从此我姐在我心里就成了一个“神童”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