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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 记忆中的电波永不消逝 孙炜 “五一”一早,看到《杭州日报》上《杭州最后一份电报,发给全体市民》一文,平静的内心泛起了漪涟。电报,这曾经为人们传递家书的“顺风耳”,终于在数字化时代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同时,也让我回忆起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加急电报。 幼时生活在杭州西湖区周浦桑园地,不知道的人一看地名有“杭州”和“西湖区”,总是以为就在杭州西湖附近的哪个风景区,谁知道竟然是汽车开不到,轮船无码头的沙头上。那么个偏僻的地方,平信,是由十八华里以外的转塘邮电局送的,而发电报,还是要跑到转塘邮局发。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中毕业后回到桑园地,大概因为家里长辈不是医生就是教师,村里的堂舅舅、堂舅妈总把我当成有点文化的人。堂外公病危要准备后事了,要叫远在西北工作的儿子回家见最后一面,写信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就只能跑到转塘邮局去发电报了。可在电报上要写点什么,堂舅舅、堂舅妈找到我代拟稿,说:父亲床上睡了几个月啦!郎中都看过了,毛病一点也没有好,已经准备后事啦!你得赶快回来见最后一面……很多很多话,不但说不明白,而且要花很多钱。 听父亲说过,发电报,文字应该非常精练,爷爷病危时,父亲发给叔叔的电报就五个字:父病危,速归。今天堂外公病危,堂舅舅让我写个电文发给远在西北的小堂舅舅,那不就照着父亲的“葫芦”画瓢——照抄,还是五个字:父病危,速归。我把五个字写在纸上交给堂舅,堂舅朝我看看,说:“炜儿,你小舅能明白?”我说:小舅是中学校长,肯定明白。此时母亲刚刚进来,堂舅又问母亲能不能明白,母亲反问:“你明不明白?”堂舅说:“明白”!母亲说:“你不识字都明白,小弟能不明白”? 恢复高考,我报考了。天下没有比父母更关心孩子的,临考前,在外地行医的父亲回来了,就象古代军队出征,皇上要为军队送行一样,那是要鼓士气啊!我心里说:老爸你是不是太重视了,搞的我紧张兮兮的。可再一想,他总是对我关心。父亲临行前把我叫上一起喝酒,一次次地叮嘱:录取通知到了,第一时间,发电报给他,并且拟好了电文:录取。就两个字。 一个月后,在乡政府工作的义父把录取通知书带回来了,拿到手的时候是下午四点钟,身边的母亲,表面上显得很矜持,但我看到她眼里闪着的泪花。我猛然想到了父亲,他不在家,更加挂念,而且,全省的录取通知书是同时发的,如果他今天没有收到消息,会很担心、很担心的。想到此,马上对母亲说,我立即去转塘给父亲发电报。 那时从桑园地到转塘没有公交车,只能骑自行车,而自己家的自行车被哥哥骑走了,就马上向表哥借了一辆,急匆匆地骑上了田间蜿蜒曲折的小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父亲早一点知道被录取的消息。 车骑到良户,上了大马路,使尽了浑身的力量飞快地骑,飞快地骑,赶超了路上所有的行人,急急地与西坠的太阳赛跑。此时我感觉到《儒林外史》所写的范进,中举后那种兴奋所致的疯癫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了。 到转塘邮局的时候,太阳还挂在西天。邮局的几位邮递员经常到我家来送信,我向他们说明了来意,他们马上拿出填写电报文稿的方格纸,还围拢来帮我一起拟电报稿。我表示感谢后说:父亲临走就约好的,只发“录取”两字,因为是事先约好的,他能明白是什么事。 等我填写完电报文稿后,就递给发报员,她看完后就问我:孙医生是否要让父亲今天就接到电报?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她建议我用加急电报,她说根据收电报人的地址是德清县的山区,认为用加急电报,邮电局晚上也会送达,否则会在次日上午才送。我一听,就在电报文稿上写上了“加急”两字。 ,第二天的傍晚,父亲就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了,他说:昨天晚上收到电报一夜未寐,天不亮就起床赶着回家。后来父亲的同事告诉我,在接到电报后,他逢人便说:我儿子有书读了,我儿子有书读了。我知道,父亲为我这个失学八年的儿子高兴得忘形了。 西子湖畔的摩尔斯电码,跨越了三个世纪的无线长空,传递过千家万户的家书,见证了恢复高考的春潮涌动,终于在数字化时代完成了使命。记忆中的电波,永不消逝……
2025-05-06 10:13浙江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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