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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同:活出人生精彩的弘一法师 初夏的晨风,拂在脸上有一种自然且自在的惬意。我走在寂静的山谷里,通幽的曲径两旁长松叠翠,泉水淙淙,鸟语间关,令人尽消尘念。 (一) 因收看浙江卫视正在播出的纪录片《李叔同》,勾起了我时隔数年再一次去拜谒弘一法师的念想。纪念馆坐落于西湖西南大慈山白鹤峰下的山腰中,这里的虎跑寺是弘一法师剃度出家的地方。现在的虎跑,是西湖风景名胜区内集多重文化内涵于一处的山林公园。 拾级而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卧放的由启功先生题写的“李叔同弘一法师纪念馆”馆名碑,碑石背面镌刻着中英文对照的简述,介绍弘一法师的生平事迹,包括留学日本,加入同盟会,回国后来杭州执教,培养了丰子恺、刘质平、潘天寿等一批艺术大师,是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前驱,为振兴民族文化作出杰出贡献。中年时毅然出家,精研律法,成为享誉海内外的一代高僧等等。后方两旁石柱上的楹联写着:“见事贵乎理明,处事贵乎心公”。 往里走,纪念馆“以戒为师”的横匾赫然醒目,楹联是:“密身净名与湖山不朽,惊才多艺开风气之先。”始建于1984年的纪念馆,主要展示的是弘一法师风云壮阔的生平与佛教的渊源,以及“贤者交谊”、“桃李天下”等板块。站在弘一法师手握书卷的全身塑像前,如炬的目光平静而睿智地看向远方…顷刻间,让人感受一种莫名的力量,正加持到了你我身上。 出了纪念馆,去瞻仰翠竹掩映中的弘一法师舍利塔,还得沿着后山崖壁继续往上走。舍利塔旁边立着两块碑,一块是1988年杭州市政府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一块是2023年浙江省政府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不远处的高地上有一“仰止亭”,以赞誉李叔同之高尚品德。 因了李叔同弘一法师诸多与西湖相关的轶事遗闻,故在我这里多了一份关注关心。早年,观看由陈家林导演,濮存昕、徐若瑄、李建群主演的电影《一轮明月》,被李叔同传奇的人生所折服。时隔近20年,经历岁月和生活双重磨砺的我们,回过头再来观赏浙江卫视的纪录片《李叔同》,自然更有一番感概在心头。 (二) 他,一生追求真善美,直至到极致。譬如音乐,被誉为中国近现代的启蒙者。“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是我们最为熟悉的李叔同音乐作品《送别》。其实,他的音乐作品还有不少,作为中国第一位使用五线谱谱曲的音乐家,早在1905年就编辑出版了《国学唱歌集》,被作为当时的中小学教材使用。电影中印象最深的是其在母亲葬礼上弹唱的一曲《梦》:“哀游子茕茕其无依兮,在天之涯。惟长夜漫漫而独寐兮,时恍惚以魂驰。梦偃卧摇篮以啼笑兮,似婴儿时。母食我甘酪与粉饵兮,父衣我以彩衣…” 譬如绘画,堪称中国近现代美术之先驱。他在日本留学时学习绘画,他的日本妻子诚子曾是他的裸体模特。他也是第一位将人物裸体引入我国西画教学的老师,这对当时仍处在封建保守社会的民国,实乃惊世骇俗之举。据浙江卫视正在播出的纪录片介绍,已神秘失踪半个多世纪的李叔同油画真迹《半裸女像》惊现中央美术学院。这幅经鉴定出自李叔同笔下,且是其当今仅存的两幅油画中唯一的人体作品。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典藏部主任李垚辰介绍:“2011年夏天,中央美院为筹备民国艺术大展,对库房进行了一次大整理,发现1920年的《美育》杂志刊登了李叔同这件油画。” 譬如书法,成为中国书法史上独树一帜的“弘一体”。有学者评论说,“李叔同书法”与“弘一体”前后判若两人,如果没有对佛法的修行,就不会有“弘一体”。李叔同出家后是用了最简单、最原生态的方式来做书写字。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书法被赋予的内涵极其丰富,也从来不只是单纯笔势、结体、章法这些纯技术性的东西,所包含的是时代、人生、正直忠义、高远境界及其情感表达等各种内涵。否则,苏东坡率性而为的《寒食帖》也不会被奉为经典,更不会被推举为“天下第三行书”了。纪念馆现存一幅弘一法师的绝笔:“悲欣交集”影印件,看上去是更加苍凉,更见深意,也更自信,既有他此生无憾的洒脱,又有不忍国家积贫积弱的悲怆,感受到了背后高深的佛家教义。 …… 随着文章的深入,我一直思考着一个问题:假如,李叔同没有出家,按照既定轨迹走完寻常的人生之路,那不知道会有多少伟大的作品传世?可是,世间从来就没有“假如”的事情发生。林语堂曾感叹,李叔同是他们那个时代最有才华的几个天才之一。无论是李叔同,还是弘一法师,他这一生,活得肆意,活出了真实的自己,也活成了常人的好几辈子。 (三) 无论观看电影、电视纪录片,还是阅读各种版本的传记,李叔同弘一法师行事的“决绝”,是留在我脑子里最为深刻的印象。桃红柳绿西湖岸,波光潋滟西湖水,人世间没有比在此更适合作为告别的场景了。于是,在西湖群山的见证下,传奇而经典的一幕在西湖上闪现:清晨,薄雾笼罩,两舟相向,满脸泪痕的日本妻子与身穿袈裟的丈夫见最后一面。 妻子:“明天,我就要回国了。” 丈夫:“好。” 妻子:“叔同——” 丈夫:“请叫我弘一。” 妻子:“弘一法师,请告诉我什么是爱?” 丈夫:“爱,就是慈悲。” 妻子:“你慈悲对世人,为何却独独伤我?” 话音一落,弘一法师乘船而去,再未回头,因为他已放下一切;而她放不下,于是悲恸大哭。后来,李叔同的发妻俞氏带着他们的儿子从天津赶来杭州,母子俩久久地长跪于寺外,试想着作最后的挽留。弘一法师依然紧闭山门。 早年,每每看到或者读到这里时,真是恨的我牙痒痒…至此,那绝世才子在我眼里只不过是薄情寡义自私自利毫无责任感的一个负心汉!在人生选择的决绝上,李叔同的这般举止让尘俗无语,让天地静默,也让我久久感叹…而在多少年以后,当我读到李叔同弘一法师写给日本妻子的信时,有了些许理解与释然。 诚子: 关于我决定出家之事,在身边一切事务上我已向相关之人交代清楚。上回与你谈过,想必你已了解我出家一事,是早晚的问题罢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索,你是否能理解我的决定了呢?若你已同意我这么做,请来信告诉我,你的决定于我十分重要。对你来讲硬是要接受失去一个与你关系至深之人的痛苦与绝望,这样的心情我了解。但你是不平凡的,请吞下这苦酒,然后撑着去过日子吧,我想你的体内住着的不是一个庸俗、怯懦的灵魂。愿佛力加被,能助你度过这段难挨的日子。 做这样的决定,非我寡情薄义,为了那更永远、更艰难的佛道历程,我必须放下一切。我放下了你,也放下了在世间累积的声名与财富。这些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留恋的。我们要建立的是未来光华的佛国,在西天无极乐土,我们再相逢吧。为了不增加你的痛苦,我将不再回上海去了。我们那个家里的一切,全数由你支配,并作为纪念。人生短暂数十载,大限总是要来,如今不过是将它提前罢了,我们是早晚要分别的,愿你能看破。在佛前,我祈祷佛光加持你。望你珍重,念佛的洪名。 叔同 戊午七月一日 最后,李叔同弘一法师选择了一条用佛法济世的慈悲之路。或许,当他15岁时诵出“人生犹似西山日,富贵终如草上霜”的诗句时,就已经注定了一生都将与众不同。 #晚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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