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枇杷满树黄 文/孟祖平 五月枇杷对对黄，初夏时节，小区里的枇杷树上果实缀满枝头，成熟的枇杷黄灿似桔，惹人眼目，远远望去，犹如天上仙界的金蛋，落在人间枇杷翠叶之间。 枇杷自古为美食 枇杷是初夏的美食，民间历来将枇杷与樱桃、梅子并称“初夏三友”。在江浙沪地区，初夏有“尝三鲜”习俗，其中“树三鲜”中就有枇杷。 枇杷原产于中华，栽种历史悠久，早在古籍《周礼》中就被称为“珍异之物”；在唐代，江南枇杷是专供宫廷享用的“贡品”。枇杷，柔软多汁，甜酸可口，历代文人赞美有加，唐代诗人柳宗元称枇杷是夏初第一果，宋代名臣李纲曾用“芳津流齿颊”诗句赞美枇杷滋味，苏东坡在杭州任刺史之时，将枇杷称为“卢橘”，每逢枇杷上市季节，总要用枇杷招待客人。 枇杷果实，可制成美味菜肴，小时候，奶奶常用枇杷做出许多美食。其中，枇杷冻用枇杷和鸡蛋清等食材制成，果味浓郁，甜香滑软；黄金枇杷酿，将枇杷去皮，对半切开，剔除果核，把肉馅和鸡蛋、葱姜、黄酒、薄荷叶拌匀，塞入枇杷肉里蒸制，色呈鹅黄，甘美清香。枇杷果，除鲜食，还可制成饮料、果酱、罐头或酿酒，别有风味。 枇杷除了果实，枇杷果实、花、叶、核在古代均可入药，其中，枇杷叶是食疗之佳品，古代隐居之人，常用枇杷叶煮青草茶，味道清淳。枇杷叶，清肺止咳，是中药枇杷膏的主要原料。小时候，我每次咳嗽，奶奶会到院子里的枇杷树上采来枇杷叶，刷洗干净、煎水给我喝，味煎好的汤水有点微苦，奶奶常加几滴蜂蜜，那味道至今还有记忆。 塘栖枇杷自古闻名 枇杷果按色泽分，有红肉种（红沙）和白肉种（白沙）两类，红肉果，果皮金黄，又称“金丸”，皮厚，耐贮藏，适宜做罐头；白肉果，肉质玉色，又称“蜡丸”，果皮薄，肉质细腻，适宜鲜食。 江南枇杷，以杭州塘栖和苏州东山枇杷最为出名。其中，塘栖枇杷自古有名，种植历史可追溯到隋代，在唐代已被列为贡品，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塘栖枇杷胜于他乡，白为上，黄次之”。 塘栖“白沙”是枇杷中的极品，其形略长，外有芝麻斑点，肉软汁多，入口鲜甜。 丰子恺先生在杭州之时，特别喜欢吃塘栖枇杷，每到枇杷上市季节，他会特意去塘栖，采摘枇杷后从水路坐船回到杭州，他在《塘栖》一文中说:“船里吃塘栖枇杷，是一件极快适的事。” 枇杷往事与“枇杷核儿”典故 上世纪七十年代，父亲有位塘栖朋友，常在枇杷上市时节送来枇杷。新鲜的枇杷一时吃不完，奶奶会用糖水浸泡，放在密封的玻璃瓶里。当时，糖水水果罐头十分珍贵，是人们走亲访友、探望病人的首选礼品。记得我感冒发烧之时，奶奶特意将糖水枇杷从瓶中取出给我吃，晶莹的枇杷，入口甜润，一口下去，十分爽口，待到汤汁喝完，感冒似乎好了一半。有一次，吃光枇杷果肉，我将黑色的枇杷核洗净，种在院子的泥土里，没过多久，地下竟然长出了小苗，翠绿的枇杷叶子，给我带来很多期盼。 说起枇杷果核，杭州人有句老话，叫“油煎枇杷核儿”，常用来形容人很圆滑，即杭州话说的“滑头滑脑”。该典故源于晚清年间一位大臣，名叫王文韶，为官历仕咸、同、光三朝，遇到多次风波，都安然无恙。此君为人圆滑，有“琉璃球”、“油浸枇杷核子”两个绰号，王文韶是老杭州人，其府邸旧址就在杭州清吟街旁的清吟巷，王文韶“油浸枇杷核子”这绰号，到杭州人口里，便成了“油煎枇杷核儿”，“煎”与杭州话“搛”（音jiān，有夹、持之意）同音，意思是用筷子去搛热油锅里的枇杷核，滑溜溜的，很难搛住，比喻形象生动。 枇杷寓意独特，有“晚翠”之美 枇杷，秋天蓄蕾、冬季绽花、春来结子、夏初成熟，果实要经四季孕育，清代陈淏子《花镜》中称，枇杷是“独备四时之气”之佳果。自古以来，枇杷果实寓意丰富，枇杷果实常呈圆形，有“团圆”之寓意；因结果多成双成对，枇杷有“夫妻和美”的寓意；成熟后的枇杷色泽金黄，有“财源滚滚”寓意。在古代，人们常把枇杷与柑橘搭配栽植，表达“招财进宝”祈愿；枇杷与银杏树搭配栽植，有“金玉良缘”之美好寓意。枇杷与石榴一样多籽，有“多子多福”寓意，因此民间有在庭院中种植枇杷习俗。明清以来，江南文人有在房里案头摆上鲜花蔬果“清供”的习俗，其中，枇杷与与蒲草搭配，有“高洁”之寓意。 枇杷花，又称“隔年花”，花并不起眼，但有“负雪扬华”特性：冬天花开，花期极长，从冬季到早春，跨越寒冬，迎年度岁，因此，历代文人对其特性尤为赞美，三国吴人周祗《枇杷赋》中称，枇杷“素华冬馥”，是“质贞松竹”。 枇杷叶，有“晚翠”之美，叶大荫浓，四季常青，翠绿不凋，到了岁晚、寒冬之际，仍苍翠欲滴。很多年前，我文学创作之时，特别喜欢著名作家汪曾祺的作品。有一年，汪老来杭州，在现代书屋签名售书的时候，我有幸与汪老见面，汪老为人十分谦和，当时，我拿习作向汪老讨教，汪老特意将他的散文集《晚翠文谈》递给我说，这里面有许多创作心得，书名就是有感于“枇杷晚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