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 《有那么一座山》 作者：金晓梅 我以为有许多人与我一样没有去过那座山，一问，殊不知他们早已于很多年前就去过。而我只闻其名，竟从未踏上过那座山。 确实，我一直不关注家门口的风景，也不入耳别人的碎碎念念。在我的心里，诗与远方连在一起。因此，曾经不知疲倦跋山涉水，劳心劳力舍近求远地去远方寻找诗意。 直至有一天迷上自驾游，上周边晃荡，猛然发现，家乡竟有如此多的美景。《菜根谭》：“得趣不在多，盆池拳石间烟霞俱足；会景不在远，蓬窗竹屋下风月自赊。”这肯定说的是家门口的风景。 上虞除了名声早已在外，因山水诗鼻祖谢灵运游历至此，“饮酒赋诗毕，覆卮(酒杯)于其上，山因而得名。”的第一高山覆卮山（亦谐名福至，至此山便福至的寓意）；另一座也比较有名的，以东晋谢安“东山再起”典故而命名的东山（让人信心满怀之山。或许你曾经很失意，那么去登上东山，你会有一种豪迈之情，有朝一日一定会东山再起）；还有一座海拔582米，即我还未去过的绍兴第三上虞第二的高山。 十分喜欢那座山的名字，因为它的名字让我产生与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的联想，并让我产生欲探其究的愿望，它就是诸葛山。 想象这是诸葛亮待过的山，或者与诸葛亮有某种关系。诸葛亮的《出师表》读高中时曾摇头晃脑地背诵过，开篇几句记忆深刻：“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诸葛亮不求闻达的处世之道以及刘备三顾茅庐后的毅然出师，有谋有勇，集军事家、发明家、文学家众头衔于一身，那么诸葛山是不是也沾上一些他神明般的光辉与气息？ 三月的一个星期天，风在吹，花在开。终于踏上寻访之路，去一睹神往已久虽不很有名，但却在我心中的名山。 雨后薄阴，并不是出行的好天气，但既然决定山川之约，阴晴又何妨。然则山水之美，在乎灵性，而甚于颜色；一如朋友之交，在于会心，而甚于言辞。 诸葛山位于绍兴上虞西南的长塘镇广陵村，这是我到山脚下，从路边碑文介绍中才知道的。然后细看碑文，差点使我大跌眼镜，完全与我事先的想象大相径庭，根本与诸葛亮半点关系都没有，也许仅能说的上关系的，是传说诸葛亮的哥哥诸葛瑾曾来此山上喝过茶。而当我抬头望向山峰，又让我大为失望。这哪称得上高山险峰，分明一眼就能望得到头的山啊。 既来之，就权当健身，往上爬吧。 上山开始的一段路看上去是新做的柏油马路，迎面看到一农妇挑着毛笋从山上下来，看上去已上了年纪，但腰板硬朗，挑着担子快步健走。笑着与她打了招呼，发现我在拍她照，笑得还蛮开心，似乎要给我一个最灿烂的留影。 约五六百米的盘山公路后，就是上山的古道了。石阶拾级而上，路的两边全是竹子，遮天蔽日，有的横空出世在头顶上，有的弯腰成天然的拱门和屏风，漫山遍野，一瞬间，似有极负盛名的竹乡安吉搬到了上虞的错觉，丝毫不逊色之。 行至一段路后，忽见右方山边有一石洞和两个石像。但没有任何文字标识。从上山前碑文中介绍的典故猜测，此处应是东晋道人医学家葛洪炼丹之地了。有本事的古人都想长生不老，武侠小说里都这样。但是“古来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葛洪很幸运，留下了石像。 话说长生不老从古至今都是人类的梦想，所以古有炼丹者今有科学家，屠呦呦正是拜古代第一化学家葛洪的《肘后备急方》所赐，成就了青蒿素，造福了全人类，成就了她自己，成为了诺贝尔奖得主。 继续向上攀登，遇一平地，赫然见一石碑，刻着嵇康的一首诗：“乐哉苑中游，周览无穷已。百卉吐芳华，崇台邈高跱。林木纷交错，玄池戏鲂鲤。轻丸毙翔禽，纤纶出鳣鲔。坐中发美赞，异气同音轨。” 嵇康乃竹林七贤之一，他的老家就是诸葛山下的广陵村，世称他的“一曲广陵散，从此丝弦绝，”足见他无与伦比的盖世才华。他的这首酒会诗，让人也仿佛跟随着他置身于大自然中，远离了世俗的喧嚣，面对美妙的自然景色，目移神驰。 嵇康，其思想核心，就是忧乐两忘。不以物喜，不以已悲，他做到了。也使后来者的我们从中受到莫大的人生启迪。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人文乃人为赐予或赋予，但也正是因为自然界自身的魅力，才吸引古往今来者不断前往瞻目，互相成就为千古不朽！ 越往上走，以为快到了山顶，却竟是遥不可及。无尽的之字形，仿佛没有尽头，一程山路，一路提示牌上的文字，令我对写作者望其项背。“一步一脚印，青云平步上。闻穹音以养凡心，登仙梯以修至德。登山路艰辛，步步远浮尘。前路虽重重，风光在险峰。”能写出这样语言的，其文字功底人生感悟都应该比较深厚。 终于走上山顶，耗时了近两个小时，跋涉3170米古道，582米的海拔，28道弯。山顶上有一座锡飞庙，漫坡而上，有台阶。寺庙空荡荡的，慢慢走着，觉得寺里的日子真是无端的漫长。古诗云：山中无岁月。便是这个样子吧，无人的安静，让人觉的时间似乎停滞了。 站在山之巅，极目远望，一片白雾茫茫。有一旁者说，天晴的时候东能看到上虞城，南能看到小舜江，西能看到绍兴城，北能看到杭州湾，古城之美与钱江之壮丽尽收眼底。但是我们一点都看不到，只看到开在面前的油菜花以及远处隐约的山峦。 虽感遗憾，但也有意外所获。诸葛山与我的想象中有很大差异，但也给了我新的感悟，你看似的神明却也是一些最自然的本真之美，你看似的平淡却也许隐藏着你意想不到的深䆳高远。 一路攀登，非坚持而无以至山巅，非独处而无以得了悟，乐山乐水，天地静立，澄思洗心。以是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