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仙萍
杭州日报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
2024-03-11 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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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
《素贞和淑真》 素贞和淑真 邱仙萍 西湖有两个女人很是出名,名字的读音也很相近,一个叫素贞,一个叫淑真。一个是千年等一回的白娘子白素贞,一个是南宋时期堪称“南方李清照”的青芝坞女词人朱淑真。 虽然两人名字几乎谐音,但是素贞和淑真,却有着各自不同的命运。一个为了爱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修练了1700年才来凡间,却被吃瓜群众法海镇在雷峰塔下,最后被小青相救,白素贞和许仙从此过上了神仙眷恋的好日子。一个虽才华横溢,诗词流芳,但婚姻坎坷,命运多桀,朱淑真的人生最终如她写的《断肠词》,结局颇为悲凉惨烈,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 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阳春拂面,枝上柳绵,一个身着白色裙袂的美貌娘子,在断桥边遇到了许仙,从此“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赵雅芝饰演的白娘子宁静温婉、贤惠善良,三十年来几乎是所有男子的梦中情人。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忍的,明代作家冯梦龙的《警世通言》中,有一篇《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和我们在电视剧中看到的美满姻缘大相径庭。传说南宋年间,绍兴地区有一千年修炼的蛇妖化作美丽女子叫白素贞,及其侍女青青,在杭州西湖与药店之王主管许宣(或名许仙)邂逅相遇,同舟避雨,一见钟情,白蛇遂与书生结为夫妻。婚后经历诸多是非,白娘子屡现怪异,许不能堪。镇江金山寺高僧法海赠许一钵盂,令罩其妻。白、青被罩后,显露原形,乃千年成道白蛇、青鱼。法海遂携钵盂,置雷峰寺前,令人于其上砌成七级宝塔,永镇白、青于塔中。 朱淑真是南宋继李清照后的一个顶流才女,她的五七言诗与词堪称一绝,婚姻上却极度不如意,诗词中多蕴含着愁苦之音。她的作品叫做《断肠集》,有一首《谒金门》这样写:“春已半,触目此情无限。十二阑干倚遍,愁来天不管。好是风和日暖,输与莺莺燕燕。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有一首《生查子·元夕》,大家很熟悉:“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枝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三百年后,英国有个温切尔西伯爵夫人,一边读着简·奥斯汀写的《爱玛》、夏洛蒂·勃朗特写的《简爱》,一边忿闷不平写下了这样的诗句:“当一个女人拿起笔,被当成一个狂妄之徒,任何美德也无法挽回这个错误。他们让我们认清自己的性别和地位;良好的出身、时尚、舞蹈、装扮和玩乐,这才是我们的追求;写字、读书、思考或探究,遮蔽了美貌,虚度了光阴,搅扰了他人征服我们的青春。管理房屋和仆人,这些无聊事物,就是我们最大的艺术和用途。”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莉在《我看见无数的她》序言中介绍,在古代,中国女性的自称是“余”“奴”“妾”,她们写的文字也都是出现在家书里,几乎不能流传在外。一百年前,新文化运动时期,为了体现对女性的尊重,我们的先驱创造了“她”字。——“她”诞生于现代,和“他”是平等的,这个字非常直观表明,她和他有相同的部分,也有不同的部分。这个之后,大部分中国女性才开始有机会和男人一样接受高等教育,拿起笔写自己的故事。 著名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写过不少振聋发聩的作品,对于她那一代的年轻女性来说,为了从事某种职业或投身一门艺术,她们不得不为自由冲锋陷阵。不仅意味着与家族决裂,还要与社会普遍接受的女性形象和行为准则决裂。而这种决裂,是“极度痛苦的折磨,我认为,它超出了男人的想象。”伍尔夫在《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间》说,一个女人要想写作,必须拥有两样东西,钱和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间。时至今日,我们对独立空间的追求从未改变。 歌手费翔在采访中说到,他最喜欢美国女作家安·兰德,喜欢她的代表作《源泉》。安·兰德说过,我永远不为他人而活,也不要他人为我而活。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你准备怎么做?你想成为怎样的人,你是否能够在他人的怀疑和排挤中,坚定自我,不活在别人的眼里。《源泉》通过对天才建筑师洛克在社会中曲折经历的描述,塑造了一个坚持理想、勇于创造的青年,永远坚持自我的勇气,不依赖别人的意见而活,一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正如他在最后替自己辩护中说的:“除了独立之外,不存在衡量个人尊严的其他标准。谁能让我这样做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阻止我这样做。“洛克一直在生存线上挣扎,他极度贫困,生活艰难,但是他没有去迎合市场,没有出卖灵魂。就像一个战士一样,在打一场属于自己的战争,一场守护灵魂的战争。洛克说:“你不能把这个世界,让给你所鄙视的人。” “三八”妇女节那天,我给一个女性朋友送去了一束花。那天她躺在医院里,虚弱不堪,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看见我,喉咙发不出声音,在手机上给我发了这么一段话:“那天晚上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世界陷入了最黑的黑暗。从来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时代和社会,还需要用暴力来争取话语权,用体力来证明男性的权威和地位,这个世界似乎又沦回到原始的狩猎阶段。” 我特地摘抄了一段话送给她,是中国第一位大学女教授陈衡哲,在1935年用英文写成的《一个中国年轻女孩的自传》,在写到少女时代与恶仆的斗智斗勇时,她说:“永远不要在狂吠的恶犬面前示弱,你得保持镇静和勇气,仿佛你是它们的女王,那么危险决不会发生在你身上。在人生的路途中,我凭借着这个自信的武器独来独往。” 妖也好,人也罢,白素贞不过想要一个琴瑟和鸣的美满家庭,想把婚姻作为人生的最后归宿,但还是被打压被镇压,屈从在雷峰塔下。朱淑真一次次在青芝坞的幽幽小径上徘徊,在青庙残灯中斋房拜佛、孤独度日。爱情的火焰还没有完全熄灭,春天的渴望还在心里萌芽。她不惜用生命的力量,向礼教勇敢抗争。“女子弄文诚可罪,那堪咏月更吟风”,从《断肠集序》所谓“不能葬骨于地下”及“九泉寂寞之滨”诸语的暗示,有学者认为她是投水自尽。这样的悲剧发生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与黛玉焚稿相似,是这位女诗人对人世间的彻底绝望和决裂。 那天我从医院看朋友回来,社区有个卖生鲜农产品的门店,两个大姐在对话。店里二班倒,从早上5点开始到下午两点半,下午两点半再到晚上。有个大姐这里上完一个班后,还去别的地方再找份兼职。我说你这样每天十几个小时工作,身体能吃得消吗?大姐走路带风,精神抖擞,一脸乐呵。说人辛苦点没关系,力气力气,用完了还能长出来,最害怕的是,辛辛苦苦还白费力气。一家人在杭州,虽说租房子,但是日子有奔头有盼头,顺节吃甘蔗,越来越甜呢。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古代诗歌形容女性之美,总是和花骨朵相联。女人如花,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这几天,杭州的玉兰花开得正盛,清澈独立,是怒放的生命。朱淑真最喜欢的灵峰探梅,花期正浓,红的、白的、粉的,一朵朵一片片,暗香袭人,幽冷高洁。春来了,春来了,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愿每一个春天都这样繁花似锦,愿每一个叫做素贞和淑真的女孩女人女性,都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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