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浙江青年文学之星·夏季榜”上榜作家暑期火热出炉。薛超伟、慈琪、王晴飞三位青年作家上榜。
王晴飞,南京大学理学学士、文学博士,中国现代文学馆特邀研究员。现任职于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已出版文学研究论著《望桐集》《中国现代大学与现代文学》《摸象集》,编有《十年论鲁迅》,曾获茅盾新人奖、紫金山文学奖、《当代作家评论》优秀论文奖等。王晴飞是国内新生代批评家中的佼佼者,其文学批评兼具理论深度与微观精读,在宏观与微观之间游刃有余。可贵的是,他摒弃晦涩文风,以明白晓畅的语言沟通读者与作品,评论文章具有较强的可读性。
隐藏在作品背后的创作故事,来听听王晴飞怎么说。
书名摸象,自然是取盲人摸象之意。我自认不能察得世界之全,而只于枝节处沉溺,于文学与学术中,拾得只鳞片甲,聊以自慰。这自然是个人气质与喜好的结果,由于害怕空疏,不免流于破碎。
“破碎”当然不仅是个人感受,“碎片化”本就是现代人常挂于嘴边的口头禅。 实际上,世界之破碎,也并非自现在始。人类只要有文明,便会有破碎。早在先秦,庄子就曾哀叹于“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只不过那时的“道术”分裂为若干板块,今天我们对世界的知识分裂为无数碎片。古人还会做“归于一”的梦,现代人则连这种梦都很少有了。
每一天都有无数新知识生产出来,每一种知识似乎都可阐释世界的一部分,解释我们遭遇的某一类难题,却很难使人理解作为整体的世界。但人们却也免不了不断“进步”,汲取新知,仿佛备战备荒,要多储存一些“知识”以应付对未来未知的隐隐的恐惧。
“书当快意读易尽”,知识的增长,本应是快乐事,如果有一天世界的知识真的被穷尽了,人类该何等无趣?然而事实却未必全是如此。对层出不穷的“知识”穷心尽力以求,也时常使人精疲力竭,倒的确像是庄子所说的,“以有涯逐无涯,殆矣”。
知识总量尽管增加,使人可以安置自己、安身立命的精神却很难见到,正如王国维诗中所说,“试问何乡堪著我,欲求大道况多歧。”古人即便在极大的困顿中,心中也仍有一个完整的“道”,最灰心的时候也还可以幻想一下“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所以古人悲愤时哀叹的不过是“君子道消,小人道长”,不过是“人心不古”,他们终究相信有一个“君子之道”,也相信曾有过“人心很古”的时代。
而我们今天,仅仅哀叹这些,已经远远不够。即便有“人心不古”,我们也不觉得“人心很古”会很好;即便“君子道消”,我们也知道儒家的“君子之道”在今天已经无济于世。世道人心的复杂,不过是“大道多岐”的表相。今天的人,即便愿意去坚守一个“道”,也不免无枝可栖,很难知道何去何从。这是现代人的无奈与哀愁,也是现代人无可避免而必须直面的孤独与虚无。
那么文学呢?在知识与知识之间已经深壕高垒,或许只有文学还可以使人心相通,有一点再建巴别塔的希望。当然,这也只是说有此可能性而已,并不是说文学便不会制造误解与隔膜,更不是觉得文学可以高于其他学科。
收在这本小书里的文章,是我这几年文学评论的一个小集。我在治学上历来没有严整的规划,不免“从心所欲”,看到哪里便是哪里,这也是“破碎”的根本原因。书中所收文章,多是作家作品论,偶有几篇略近整体的篇章,则是在阅读作家作品并试图阐释时产生的难题与困惑。当然,人的兴趣总有其大体范围,事后来看,我关注的作品,说起来无非是反映出人生的恒久性或时代性,也即或是试图理解更广大范围的人心,或是察觉我们这个时代的特异性。
如此东鳞西爪地阅读,也不免存一些妄念,以为细小的碎片知道得多了,或许也会拼接出几块略大一些的“碎片”,以对我们身处的时代多一些理解,也或许会使我们更多一点力量来直面那些孤独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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