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头文字D》里,藤原豆腐店的拓海每天驾着父亲的AE86送豆腐,无意在秋明山上练得一手出神入化的飘移技术。最近,在金华浦江到杭州的高速公路上,经常有一位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开着他的奥迪A6在奔波,忙的也是他的“豆腐事业”。
开着奥迪A6送豆腐
地产老总的执着跨界
6月27日傍晚,一辆“浙G”车牌的奥迪缓缓开到了文三路星光城好食堂餐厅门口。“陈总,又来送豆腐啊。”厨师们和这位送豆腐的中年男人已经很熟悉了。
送豆腐的奥迪车
老陈是金华浦江人,经常把浦江的豆腐送到杭州的各家饭店。从老家到杭州,即使把后备箱塞满豆腐价值也不超过百元,赚的都不够油费和过路费。可他从去年夏天开始,隔三差五就往杭州跑,一直执着地送豆腐到现在。
“陈总”不是真正卖“豆腐”的老总,而是一位做了三十多年房地产的老总。他的公司主要做房地产、建筑工程、造价咨询、项目管理等方面的业务。而他突然跨界,源于2023年在好食堂的一次就餐。
那次,老陈在杭州好食堂餐厅吃饭,对当天菜品中的豆腐不满意,还和老板马坤山进行了交流,并竭力推荐老家浦江的豆腐。
每个厨师都希望用到好食材,马坤山当即就要求试一试浦江豆腐。没过几天,老陈果然送来了十几斤浦江豆腐,马坤山试过以后,觉得口感相当不错,就有了长期用的打算。
老陈看到老家的豆腐受到专业厨师肯定,又赶上外地的房地产项目正好结束,就想开一家公司,收购浦江农户的豆腐,卖给杭州的饭店。
一场豆腐试吃会
75岁浦江奶奶胜出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老陈“豆腐生意”刚起步,就遇到标准的问题。老家的豆腐都是作坊式经营,每家各有特色,味道也各不相同,对厨师而言,餐食的品控就很难把握了。
最终,老陈想出了让厨师盲选的方法来选合作方。2024年下半年,他先选了浦江当地几家生意好的作坊做的豆腐送到杭州,让好食堂的厨师用统一烧法制作,邀请各家餐厅的老板和厨师盲品,选出认可度最高的豆腐,以后当做标准生产。
好食堂的厨师烧了七八碗雪菜笋干炖豆腐,每个碗底都贴着豆腐作坊的标签,满满地摆了一桌子,叫来有三十多年工作经验的厨师长和出品总监,来了一场豆腐试吃会。经过大家一番仔细品尝,最终一位老奶奶做的豆腐获得一致好评。她的豆腐鲜嫩滑爽,又有大豆本身的豆香和农家豆腐特有的烟火气。
雪菜笋干炖豆腐
胜出的老奶奶恰好和老陈有点亲戚关系。他回到浦江,立刻去取经。可老人家已经75岁高龄,做豆腐全凭经验,很多操作都是“毛估估”。老陈只能一次次交流,再配合现场操作和尝试,终于整理出了制作标准。
老陈的新项目一开始,就收到了朋友的各种质疑。“卖豆腐的厂家太多了,价格卖不高,发展空间太小了。”但是老陈却有自己的坚持:“浦江的豆腐虽然不像葡萄、牛清汤、水晶那样有名气,但很有地方特色。豆腐不仅是老百姓菜篮子的刚需,也是全球出名的‘中国菜品’,市场还是非常广阔的。只要一个房地产项目0.1%的投资就能马上生产,还能用最好的设备,请到手艺好的老师傅。”
浦江豆腐做的“一品豆腐”
为了选设备和原料,老陈去了山东的潍坊、济南、曲阜;安徽淮南市寿县的八公山,是中国豆腐的发源地,他去待了好几天,还去了以传统土灶豆腐出名的安徽宁国;后来又去了江西南昌,专门去看当地豆腐厂用的设备和工艺;河北邢台机械制造业历史悠久,他专程去看豆腐设备;春节过后,他还特地飞了一趟广东,去番禺看设备。老陈看设备的同时,也在挑选大豆。“每家生产设备的企业对大豆都很有研究,他们会告诉你不同品种大豆的特性。”
做豆腐用的大豆 图源:视觉中国
三位资深餐饮人各抒己见
房地产老总秒变学生交作业
今年3月,新设备开始试运行。老陈告诉记者,“网上有个段子,说做豆腐容易。因为做硬了是豆腐干,做稀了是豆腐脑,放臭了是臭豆腐。”等上手以后才知道,做豆腐一点都不容易。豆腐白不白和大豆的品种有关,厂家推荐的大豆在当地表现出色,到了浦江却很一般,后来发现是和水的矿物质含量有关。经过多方取经和尝试,最后义乌农贸市场一位专做大豆批发的朋友推荐了一款苏北大豆,做成传统的浦江老豆腐以后,从白度、豆香味、细腻和老嫩程度,都有很不错的效果。
老陈做的两款豆腐,大盒是商用,小盒是家用
6月28日,老陈已经记不清他是第几次来杭州送豆腐,这次送来的豆腐他自己非常满意,就让马坤山请几位重量级的专家试吃之后,提一些意见。“这次试吃对我来说,也是一次作业中期汇报。”
当天来的有杭州酒家的第九代掌门人刘国铭、天香楼的总经理夏建强,这两位都是厨龄35年以上的中国烹饪大师;另一位是70多岁的业界前辈叶驰,他曾经是延安饭店的总经理,现在是浙江省中小餐饮行业副会长,也是浙江省火锅专委会秘书长。在这些专家面前,老陈像一名来交作业的初中生。
当晚的餐桌豆腐又成了主角,除了传统的做法,在烹饪大师的指导下,还用豆腐做了两道硬菜。一道是把豆腐切成五厘米见方的大块,和东坡肉烧在一起,做了一道东坡豆腐;另一道是和三年的金华火腿炖在一起,做成火腿炖豆腐,两道菜都是为了测试豆腐和其他食材搭配的入味程度。
东坡豆腐
专业的厨师对豆腐的工艺流程和原料果然非常了解,他们分析了几种豆腐点卤的方法,总结了这款浦江豆腐的特色:味道传统、口感嫩滑、没有豆腥味、豆香味很足、自带的农家烟火气很有亮点,然后分别提出了意见。
火腿炖豆腐
夏建强认为豆腐的细腻度还不够,因为杭州人平时经常吃很嫩的内酯豆腐,即使是老豆腐也会做得很嫩。刘国铭建议,能不能在不用添加剂的基础上,让豆腐久炖不产生蜂窝状的小孔。叶驰虽然最为年长,提出的建议却很偏向年轻人的口味,他认为烟火味虽然老一辈喜欢,但不少年轻人却不一定接受,可以减轻一些,或许会成为火锅店里的爆款菜。这些意见老陈一一记下,并表示会和厂里的师傅们研究。
昨天,记者问老陈:“陈总,是不是又要请大家吃豆腐了?”他回答:“本来明天打算带豆腐来杭州,但是有朋友打来电话,在富阳有一家土菜馆,豆腐特别好吃,从各方面超越了我做的,我正要去富阳。”老陈说,给他四天时间,他会带着新的豆腐来杭州,再约大家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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