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故事 | “七十二变”中的“不变”② 我要变形了

潮新闻 记者 章咪佳2025-06-15 02:02全网传播量4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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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王子青决定将写实人物画变形为抽象水墨画,在毕业论文答辩前一周重新起草构图。
02答辩时草稿受批评,但三天后展现的成品让老师惊喜,画面布局、笔法获赞。
03作品《6号线的43分27》灵感源于早晚高峰地铁通勤经历,描绘人们同行却孤独的状态。
04王子青最初写实描绘地铁人物遇阻,后转为从动态表现人物,受先锋派和立体派影响。
05作品中人物变形,用几何线条表达内心疏离,通过不同人物特征象征主流乘客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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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青决定要变形了。她要把原来的毕业创作——一张写实人物画,变形成抽象的水墨画。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是毕业论文答辩前一周,照理大家的毕业创作也应该完成得差不多,要同时拿给答辩组的老师们看。

“一开始我也没底,但是循规蹈矩地画法实在是很痛苦,虽然画写实人物是我四年接受专业训练的基本功,但是毕业创作我想要画出自己想表达的感受。”于是她瞒着指导老师,在楼下的教室里,重新起草了一张构图。

5月13日毕业论文答辩这天,王子青带着这张毕业创作的构图——还几乎看不出她想画什么的草稿,去答辩,没有什么意外地收到了中国画学院院长盛天晔强烈的批评:“你这画的什么,跟(中国画的)笔墨搭边吗?”

3天以后,所有老师看到进一步的画面吓了一跳,惊吓也惊喜:王子青画了一幅基本上不见人的群像:一节早高峰时挤挤挨挨的地铁车厢。

但是她的画面布局、笔法都让导师十分满意。盛老师又是第一个站出来说:“你放心地画下去,成立了。”

1.

中午王子青匆匆跑进世界旅游博览馆中国画学院的展厅,她的老师说她刚刚起床,从南山校区赶过来。

5月31日这天媒体探展,王子青和几个同学被临时喊来现场,老师们还是希望年轻艺术家有机会自己来公开阐述作品。

这个一头红色头发还有点蓬乱的女生很快被媒体围住:面前这幅有点毕加索《阿维农少女》感觉的中国画,是她本科的毕业创作,叫《6号线的43分27》,画的是她曾经每天在两段通勤时间里观察到的世相。

王子青《6号线的43分27》 徐彦/摄

我也才知道,那天日上三竿还在在睡大觉的王子青,与“懒觉”实在是久违了。去年7月-12月准备考研的时间里,王子青每天早上7点从南山校区宿舍出发,坐地铁去象山校区附近的考研培训机构上课;正常下午4:30下课以后回来,她每天就有两趟“1号线-4号线-6号线”的乘车经历,算上前后步行时间,单程一共43分钟27秒,其中最长的一段行程是在地铁6号线上。

今年大四最后一个学期开学,王子青就想把无数个早晚高峰经历的“地铁空间”画成一张毕业创作。“那么多人同时处在一个无比拥挤的空间里,但是彼此之间却是十分孤独的,这种同行和独立交织的纠结状态给了我灵感。”

2.

画面上画的是早高峰的6号线车厢。在1.95×1.45米的画幅里,王子青画了十几个人物。

今年我们看到她这张立体主义样式的作品已经无法想象,直到今年5月份前,这张画里的人物都还是写实的,意思就是,原本画面上每个人的五官属于真人,表情、姿态,可能就和你我坐在地铁上一模一样。

为了表现具体的人物形象,王子青起先花了很长时间在地铁上搜集素材。这件事情当时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你可以想见,在地铁车厢这样一个人和人物理距离相当接近的情形里,有陌生人拿手机拍你,你可以接受吗?王子青遇到过一个男生,当即呵斥她恶意偷拍,要求删除手机刚拍的照片,“相册”里删除,“最近删除”里再删除。

你看得出来,这肯定是一个年轻人。在今天这个i人遍布的世界里,王子青想用速写的方法记录人物,也很难。有人发现你在画TA,立马就警惕、回避,这都是客气的了。

后来王子青就到站台上去拍素材,每当地铁停靠,她要不隔着窗户拍照,要不就等车厢门打开的一瞬间拍照。但是这个操作又很快引起工作人员的怀疑,有一天他们忍无可忍问她:“你在拍什么?”

王子青那个时候心里反思,“拍摄别人清晰的面容,其实已经违背了我坐地铁的真实的感受。我在车厢里也不会想跟别人有眼神交流,更不要说正面面对镜头。”

她开始思考,是不是可以不要画成这样的一件作品。可不可以大胆一些,从自己内心的感受出发?“我在想主角可不可以没有眉眼口鼻的具体样子,我想把画面从人变成我的感受。”

于是王子青要给画面变形了。

3.

她开始偷偷观察地铁上周围人们的穿着、动作,她想从动态来表现人物。

“我结合了一些调查素材,发现地铁通勤的受众群体50%以上都是20-30岁的青年人,如果是早、晚高峰,这个数量在80%以上。”

经过观察她发现一些规律:区别于70、80后的上班族,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大多穿着休闲,很少有人穿皮鞋,女生也不太穿高跟鞋,大部分都穿球鞋,而且有很多人喜欢厚底鞋。而且无论男女,都喜欢在衣服或者不同的配饰上佩戴玩偶。

王子青后来在画面的左下角,画了一个符号集合,其实就是一堆玩偶,它们是主流乘客身份的象征。

图片由王子青提供

主画面里的人物之所以发生这样的变形,受到先锋派和立体派的影响,“人物之间相互交织的几何线条,更容易表达出人与人之间内心的疏离。”

观众有透视权,眼前这节车厢一览无余。但是能够看出来有点具象信息的,就三个乘客,左边有个隐约的红色调女士,她抬着头看着车顶。王子青把她自己安插进去了,“这个女孩代表独处在车厢深思的‘我’。我在思考怎么画这幅画。”

图片由王子青提供

正面看见一个大块头男人的背影,他的体格、形象都是这张画很重要的一个构思。

从古到今,组构群像、描绘场面都是很难的,画物理世界里一节车厢人头攒动,画家不能照样挤着画人,专业讲就是不透气,“画死了”。

王子青自然在这件事上绞尽脑汁,怎么样把死板的空间画出节奏感、透气感?还看不出一点摆布的痕迹,好像人们原本就是那样。她后来就弄过来这么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他一个人代表有一堆人在那——刚一上车,别人都被他挤开了。那么这张画就有疏密,有起伏了。

图片由王子青提供

右面窗户下方有一个望向窗外在招手的小孩,全场唯一一个有眉眼的人物,眼睛还格外水灵。“我想画都市年轻群体的一种普遍的精神困境。”她就从一个小朋友的眼睛画,大人一般在地铁上都是很疲惫,小孩不一样,他们依然好奇,坐着满车“牛马”的地铁上,仍然觉得新奇好玩。

她说,世界还是充满希望的。

图片由王子青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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