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写一写山了,因为,山是有风度的,我们不必想得太远,当我们看到它的时候,山就是山了,没有动摇过,巍然在那里。
人们喜欢山,有时跑到山里面去,成群结队,说说笑笑就进山了;有的兴匆匆地一路向上,向上,头也不回,耸耸肩,咬咬牙,爬呀爬呀,爬也要爬到山顶。为什么呢?不为什么,就喜欢嘛!假若你正好恋爱了,眼睛睁开或闭着,都是她的影子,为什么?你说这是爱,跟山没有关系,如果她住在山的那一头,一个小屋里,也正在想你,你非要去见她,你敢说跟山没有关系吗?
山的四周没有什么东西,谁看到过有东西跟山可以平起平坐?只有些云,飘在山的边上,可从来没有呆得很久,大家都知道的,因为云太轻太好动了。不知为什么,云就是飘来飘去,来的时候是云,去的时候不见了踪影,但是,山还在那里。
有时候清早起来,山也不见了,但不是没了踪影,是山被雾遮挡住了。我们好疑惑啊,雾从哪里而起?是计划好了要把山遮挡起来,不让人看到它?还是无意中成了一团雾?不清楚自己在山里还是雾里。但是,经验告诉我们,不必着急,天总要放晴的,等到太阳一出,那个山好似金光满面,雾会马上不见的,这么大的雾说不见就不见,我们眼里的山,仍在那里。
山会到什么地方去吗?不会的,从看到它的时候起,山不会因为情绪,因为其它的什么原因,需要离开一段时间,需要换一下环境,需要去寻找人们常说的诗与远方。山没有那么多的杂念,它就是诗与远方。说它是诗,只要人们用诗意的眼睛打量它,山就成了意境;说它是远方,也只要离它不远,它就是所需要的精神家园。
当然啦!山也有落寞的时候,每当夕阳西沉,暮色降临,城市里的灯光闪耀起来了,白天的繁热转换成夜晚的温馨,各色的人除了仍然忙碌各自的锅碗瓢盆,总能够看到街头树下、公园河边正在消磨剩余清闲的游人。山独个儿在那里,没有了注视的目光,也失去了铿锵的足音,就无奈地聆听山里的自然之声?这是可能的,风吹动树枝发出的声音如同山渐渐沉睡的鼾声,莫名的昆虫细微的唧唧声,两三处鸟啼声,一两声走兽突然间发出的放肆吼声,无疑会打破山间长夜的无边孤寂。至于入夜后忽然有雨,山自己不就成了一首意味幽远的交响曲?要知道,山不是由于清晨投来了一束光才耀眼。
资料图。视觉中国。
是的,对山而言,只要不是被称为逶迤连绵的群山,孤独难免,不然山还是山吗?山不声不响,但自有定力,它的根基深,从最高处渐渐下来,愈见威武厚重,待深入到地下后,肯定漫延深入到海底了,可谓深不见底,因此,山与海就成了人们常见的近邻,在海浪滔天的时候,山不怒自威,海浪也会趋于平静;再说,山的体量太大了,大到接近天际,天际或许也不算什么,若高出天际,除了外面有数不清的星星,剩下的不多是浮尘?眼前,在天地之间,只有山称得上雄伟壮丽,这个词怎么来的,大山当前,谁够得上与它匹配?那些云,因为有山作背景,才被称道为洁白轻盈,那些雾呢,它汹涌弥漫,也仅仅为山暂时的退隐营造了氛围。
或许有人会说:“有火山在,山不值得留恋;还有泥石流,还有说来就来的山洪,还是少说山为妙吧!”那好,我们少说不说,但少说不说火山不喷发了?泥石流不来了?山洪也从此绝迹了?没有了?不会的!山自有属于它自己的困惑和难处,就像你想永远快乐,忧伤烦恼就忽儿消失了?请积极一点吧,愁眉苦脸该是自找的阴云,恐怕离生病不远了。进一步说,如果你正处在人生的低谷中,那么,我要劝你,你得设法振作起来,没有人能够救你,除非你自己救自己。比如现在说到了山,你就想像下脑子里储存的你最喜欢的那一座吧,这是寻找某种意义或快乐的诀窍和起点。
我们看到的山生来就是这个样子,从最近的到最远的,从最低的到最高的,从无名的到令世人嘱目的,可以说是山陪伴着各处的我们成长。无论我们在海边,在平原,在沙地,在山自己的腹地,在我们所有生活着的场所,一旦说到它,说到山,总会引起愉快的感受和联想,那一定是山给了我们某种启示,或许山本身以它特有的品质让我们对它深怀敬意,像一个朋友,像一个长辈,即使像哪怕从未见过面的一个陌生人吧,山也是离我们近的,亲近的,可亲近的。虽然有的山离我们确是很远,但很远不等于疏远,距离不应该成为一个理由,人世间所有的理由最好能为人们相近相亲,相敬相爱而存在,对不对?
山是有风度的,我看得出来,只要我看它了,它就以同样关注的神态来回应我,让我动容,让我想到我之所以愿意来写写它,不独是它的风度,更要紧的,是我此刻不无激动地感到,山的最动人之处是它从未向人低头。
我怎么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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