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二十世纪的世界文学版图,有两座并峙的高峰:如“海燕”般振翅搏击暗夜的高尔基,和剖开社会沉疴“呐喊”的鲁迅。
两位文学巨匠虽没有面对面的交往,但他们的文字点亮了从那时至今的无数青年。
5月28日至5月30日,2025“大师对话:鲁迅与高尔基”系列文学活动在杭州举行。
活动海报。浙江文学馆 供图
来自中俄两国的作家后裔、学者等,到访杭州、绍兴多地,通过展览、学术对话会、诗文品读朗诵等多种形式的活动进行互访交流,展开深入的探讨与交流。
当时空之门开启,两颗伟大的心灵得以相遇。他们为何“惺惺相惜”,他们的文学思想又何以成为一代代青年的精神指南?和有风君一起,在追寻他们的足迹中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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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曾浏览鲁迅和高尔基的各类塑像、画像,不难发现,两人在脸型、发型、眼神乃至整个气质上都惊人的相似。
尽管高尔基比鲁迅年长13岁,但他们的照片仿佛展现了同胞兄弟般的神似。这种相似在版画上更加凸显,如果将鲁迅的画像略作调整,增加些沟壑的沧桑感和明暗对比,便能无限趋近于高尔基的形象。而那增多的皱纹与深重的焦虑眼神,仿佛诉说着他在岁月里所承受的痛苦。
事实上,两人在生前并未见过面,唯一能谈得上的“交集”是鲁迅翻译了高尔基的作品短文《我的文学修养》、短篇小说《恶魔》以及《俄罗斯的童话》。
有趣的是,在早期鲁迅对高尔基的译名做过多次调整,比如“戈里奇”、“戈尔基”、“戈理基”等,直到晚年,他与同时代的翻译家一样改用“高尔基”的译法。
1930年,鲁迅曾计划与郁达夫合译《高尔基全集》但未能完成。直到1934年9月至1935年4月,他才从日本改造社出版的二十五卷本《高尔基全集》中转译了《俄罗斯的童话》。
1936年6月22日,高尔基去世的第四天,《译文》杂志编辑黄源将德文版《高尔基全集》送给了病中的鲁迅,希望作为鲁迅“日、德文互照”翻译的参考。令人遗憾的是,四个月后,鲁迅溘然长逝,《俄罗斯的童话》便成了鲁迅译高尔基作品的“绝笔”。
《俄罗斯的童话》书封。图源 豆瓣读书
其实,早在1907年,高尔基的小说《忧患余生》就被正式介绍到中国,同时期有人评价其短篇小说《鹰之歌》为“二十世纪初大文豪俄人郭尔奇所作”,作者更是“比年以来获名视托尔斯泰辈尤高”。
鲁迅对高尔基有着惺惺相惜般的亲近感,他曾写信给邹韬奋说,看到邹韬奋编译的美国教授康恩著《革命文豪高尔基》的出书广告,认为这是给中国青年很好的赠品。他提出可以将自己的《高尔基画像集》借给对方用于制版,用作插图。可见鲁迅对高尔基的热情。
瞿秋白在《鲁迅杂感选集》的序言中强调两人都从事“社会论文”的写作,创作的是战斗的“阜利通”,并运用类比把鲁迅“确立”为中国的高尔基。
1936年10月19日,鲁迅去世当天,苏联驻华大使鲍格莫洛夫致函蔡元培:“周先生为世界一大著作家,亦系中国之‘高尔基’。”
北京鲁迅博物馆内的鲁迅雕塑。图源 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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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与高尔基,分别站在20世纪中俄历史转折点,以文字为刃解剖时代。无论是《狂人日记》中撕开封建礼教“吃人”假面,还是《底层》中揭露沙皇统治下的“洞穴社会”,鲁迅与高尔基共同将旧世界的病灶暴露于文明之光。
他们的笔触聚焦底层人民:闰土的蜕变,折射农耕文明的溃败;巴威尔(高尔基作品《母亲》中的角色)的觉醒,成为工人阶级的精神史诗。这些被时代碾压的灵魂,在大师笔下获得超越阶层的人性尊严。
这种人道主义和人文情怀,来源于两人特有的、对底层人民的深切关怀和深刻理解。鲁迅多次用高尔基的生活经历、创作实践和文学思想来启示中国作家。“笔只拿在一类人的手里,写出来的东西总不免于蹊跷,先前的文人哲士,在记载上就高雅得古怪。高尔基出身下等,弄到会看书,会写字,会作文,而且作得好,遇见的上等人又不少,又并不站在上等人的高台上看,于是许多西洋镜就拆穿了。”
鲁迅认为,当时的中国社会没有给百姓一个公平、自由的平台,导致一大批国民的麻木无知;高尔基在《俄罗斯的童话》一书中也有类似的表达,他认为大地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由民众创造出来的,民众才是一切的主宰和奇迹的创造者。
上海鲁迅公园内的高尔基雕塑像。图源:视觉中国
他们都以人为本位来展开论世观点。正是他们的这种“疾呼”才得以警醒两国的数万万青年,至今仍对现代青年产生深远影响。当代青年如何脱下长衫、如何搏击奋斗,正是我们需要从两位文学巨匠身上汲取的力量。
2024年至2025年是俄中文化年。在俄罗斯驻华大使馆,雕塑“高尔基与鲁迅的对话”静静伫立。在阳光的照耀下,他们已铸成青铜,化作精神的永恒,传递着光的力量。
(本文参考《人道主义:高尔基与中国左翼作家的精神对话》《“高尔基在中国”与“中国的高尔基”》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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