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点生活｜闹市里的喜鹊

（一）

傍晚，乘公交车路过人群熙熙攘攘的火车站。

透过车窗玻璃，我发现马路旁的大树上有只鸟巢——一个真正的鸟巢，它在蓝天下显得格外醒目。

我常在城市风景区的大树上看到人造鸟巢，真不知道它们挂在那里有何用。是招引小鸟来住吗？可是，这些绕满灯带的绿树，使夜间变得灯火通明，鸟儿不害怕么？它们会住进来么？

鸟巢倚靠的栾树树干笔直，枝丫繁茂。可是，三月的栾树还没发芽，鸟巢只能暴露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晒太阳。

栾树旁边，并头站着一根高大的路灯柱；路灯旁是稍矮一头、弯腰弓背的红绿灯。是什么鸟把巢筑得这么高？——几乎与路灯的灯头相平行。那里面有蛋吗？有小鸟吗？我看不见，但很想知道。

我抓住公交车片刻停留的一瞬，拍下一张鸟巢照。栾树下面是公交站台，候车的人们行色匆匆，他们留意到头顶上悄然安家的新邻居了吗？

栾树上有个鸟巢。

（二）

什么鸟会在城里的大树上筑巢？不是麻雀，不是燕子，极有可能是喜鹊。虽然乌鸦也喜欢上树筑巢，但宁波城里没有乌鸦；虽然白鹭也喜欢上树筑巢，但它们会选近江、近河的树木。所以可以肯定，栾树上的鸟巢是喜鹊搭建的。

这些年，飞翔在宁波上空的喜鹊越来越多。十多年前初见它们，我感到好奇。现在，我们彼此相识。我们小区旁有一大块空地，小区居民在那里栽种了许多树，有桃树、李树、枇杷树等，河边的空地还被他们开发出一块块菜地，栽种了青菜、番茄、黄瓜、蚕豆等。每当树上或菜地里的果实成熟，成群的鸟儿就飞来觅食。这中间就有很多的喜鹊。即便果实没成熟，鸟儿们也喜欢在这块空地上飞来飞去。

暖阳之下，可爱的喜鹊们轻盈地穿梭在树林间，它们的翅膀和尾羽十分美丽，黑白相间，闪闪发光；它们的叫声时高时低，像在诉说故事；它们的眼神天真好奇，又不失机敏。有次，我想靠近它，它却从草地上决起而飞，站在高高的樟树枝头俯视我，一声声地叫：“你傻不傻！你傻不傻！”

在这钢筋水泥构筑的森林里，喜鹊以其独有的方式，为我们这座城市增添了一抹生动与和谐。

警惕看人的喜鹊。

（三）

喜鹊是报喜鸟，人们喜欢听它喳喳叫！人们爱喜鹊，愿意为它做窝，但喜鹊不喜欢别人搭的窝。

珠颈斑鸠会利用人类的物品来做窝。我朋友郑君，有一次很神秘地告诉我，她家窗外的空花盆，曾被一对斑鸠夫妻看中做了鸟窝。他们一家为了不惊动斑鸠夫妻，一直不敢开窗，每天只悄悄地撩开窗帘一角，窥探刚出壳的两只小斑鸠如何从父母口里啄食。直到小斑鸠羽毛丰满，老斑鸠才带着小斑鸠飞离。

城里的喜鹊虽然不怕闹，但它与人类保持着距离。它们把巢筑得高高的，高到你头抬得再高，也看不见里面是否有蛋、有小鸟。‌

我真希望栾树的鸟巢里面有一窝喜鹊蛋，这些蛋在不远的将来个个能变成活泼可爱的小喜鹊。

（四）

随着春意加浓，栾树叶会逐渐萌发。再过段时间，小叶变大叶，长叶叠短叶，枝枝叶叶，密密麻麻，会遮蔽整个鸟巢。鸟巢隐入树影中，偶尔传来的几声啁啾，会提醒人们它们的存在。

夜晚，街边的霓虹也会次第亮起，巢下的车灯会如流萤般划过，汽车轮子与地面的摩擦声会不绝于耳。鸟儿们对此会感到不安吗？它们会歪着脑袋打量下方川流不息的人群吗？它们会思考这座城与它们祖先栖息的森林有何不同吗？

在这座城市里，每个人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枝头，编织着自己的巢。我们与鸟儿一样，在传统与现代、自然与文明之间寻找平衡，在喧嚣中守护内心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