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APP
    扫描二维码
    下载潮新闻客户端
    读报

    写点生活丨社火

    潮新闻 郑靖文 曹伟军2025-03-03 02:42全网传播量1048
    00:00
    00:00
    01春节作为中华民族最深厚的传统节日,今年被称为“非遗春节”,维系着个人与家庭、社会、国家的情感纽带。
    02甘肃临洮拥有独特的傩舞非遗,每逢年关,当地人通过盛大的社火向神明祈愿,展示了对神鬼的敬畏与对天地的虔诚。
    03春节期间,作者家庭作为“神头”负责筹备社火活动,包括准备食物和接待社火队员,展现了春节期间家庭与社区的紧密联系。
    04社火队伍包括龙、狮子、太平鼓等表演,队伍如黑龙蜿蜒,鼓声震耳欲聋,展示了春节文化的丰富多彩和村民们对传统的热情。
    05文章中提到,随着物质生活的改善,丢失的文化生活正被重新拾起且越变越好,传承的火苗已在悄然燃起,预示着春节文化的持续传承与发展。
    以上内容由传播大模型和DeepSeek生成,仅供参考

    乙巳蛇年的正月刚过,当我们各自奔赴新的一年,春节里那些美好而热烈的记忆时刻温暖着我们。

    今年春节又被称为“非遗春节”,作为中华民族内涵最为深厚、参与人数最多、影响最为广泛的传统节日,春节在千百年的积淀中,成为了中华文明的重要符号,不断维系和强化着个人与家庭、社会、国家的情感纽带,对中华文明的绵延赓续发挥了重要作用。

    春节前夕,潮新闻与浙江财经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共同发起了“春节文化基因解密”主题作品征集活动,收到了包括散文、短篇小说、调查报告、视频、H5等诸多作品,我们节选部分刊登,从中一窥春节文化丰富的“基因密码”。

     

    千沟万壑的黄土塬上,风沙裹挟着秦腔的粗犷,在凛冽的寒风中刻下岁月的痕迹。甘肃临洮是是寺洼文化的发祥地,也拥有独具一格的傩舞非遗,自古便是 老秦人的血脉之地,他们对神鬼的敬畏与对天地的虔诚,早已融入了骨髓。每逢年关,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便以一场盛大的社火,向神明献上最炽热的祈愿,也向生活抛出一串震天的锣鼓声。

    大年初九,我跟母亲早早起床,去村委会大院准备接社火的一应事宜。今年轮到我们家做“神头”。顾名思义,神头就负责一年神事。无论是跳傩舞还是迎 老爷或是年末接社火,神头都要担起“头人”的责任。

    父亲跟村里几位老人联系了外庄的一驾社火,商量好初十接社火。而我们则需要在初九就准备好一切所需。

    ……

    到院中,父亲与另一位神头已经卸下了采买的菜水。我被安排去烧火起锅,母亲跟几位婶婶捡菜洗菜,几位叔伯换对联、剁排骨,父亲与那位神头又去采办 烟酒花馍去了。鼓风机一吹,两个大炉子火焰冒的老高,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就开 始闹腾了,一个锅煮肉,一个锅澈菜,我与叔伯婶娘七八个人团在村委会一角忙碌,刀刃与案板的碰撞声混着说笑,在雾气腾腾的院子里织成一张网,竟觉得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也不那么让人煎熬了。

    等烩菜的萝卜澈好,肉片跟排骨下锅,这时候我就可以回家了。而母亲与几位婶娘还要盯着肉,等肉下了锅,就算是今天忙罢了。烩菜是为了招待耍社火的七八十个队员,所以也就三十来斤排骨,十几二十斤五花,再加上几十斤萝卜一些绿菜,活计也不算多,下午三点就能早早完工。

    次日,我与母亲又早早起床,赶往村委会大院,生火起锅。我本以为我们是来的最早的,谁曾想门口道路两旁早就被形形色色的摊贩占据。卖烧烤的,烟火缭绕,香气四溢;卖橘子、葡萄的,水果摆放得整整齐齐,色泽诱人;卖馍馍的, 热气腾腾的蒸笼里飘出麦香;还有卖玩具的,那些色彩鲜艳的小玩意儿吸引着孩子们的目光。

    天还蒙蒙亮,鼓风机一吹,炉子里的灰扑腾腾直冒,和门口摊贩们哈出连片的白气相得益彰。母亲躲得老远,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只是笑。火起来后,一个锅热卤肉,一个锅准备烩菜。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桌椅板凳也早已支好,婶娘们把切好的花馍提到屋里,锅炉里的水也已经煮好。现在,只等着社火队到来。

    “来了来了,放炮!”

    父亲洪亮地朝院内一声喊,刹那间,四五个小伙子端着炮仗冲了出去,紧接着,外面 “轰隆隆” 地响成一片,鞭炮声震耳欲聋,真可谓是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只见一辆辆卡车缓缓停下,社火队的队员们站在车厢里,早起赶路的他们,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握着的手也有些僵硬,但眼神中却透着兴奋与期待。

    一通炮响罢,一群穿红的穿黄的人儿陆续从车厢跳下来,院子里一众便开始接待。热烩菜端上桌,五花肉颤巍巍地浮在油汤里,蒜苗香菜往上一撒,香气

    直往人鼻子里钻。黑脸鼓手捧着碗蹲在墙角,呼噜几口下肚,额角已沁出汗珠:“舒坦!这冷天儿,就得靠一碗热乎的扛着!”还剩下几碗,父亲跟另一位神头一商量,把门口的小贩喊来,一人一碗,让大家都尝尝这热乎的饭菜。

    吃饱喝足,社火队便在神头带领下掣起黑旗往神庙进发,最前方两人掣旗,旗后两人拉鼓,鼓手边走边打,鼓手边上是两人拿钹,两列跟着好些黑旗,旗后跟着十数太平鼓,鼓槌一落,钹声破空,队伍如一条黑龙蜿蜒盘山。

    社火原本是敬神的,而我们村本就是黑池龙王旗下,所以社火先耍给神看。

    神庙在山上,社火队伍又走的很慢,我跟着队伍走了半截便提前去庙里等着了。

    站在山尖一望,血红的大旗在苍黄的土坡上猎猎翻飞,鼓手们弓着腰,一步一叩般向山顶挪动。远看像一条被风扯散的麻绳,发出震得人心口发麻的轰鸣。

    等社火敲敲打打进了庙,神头跟社火队的头人便进庙上香。三人一并跪在黑爷像前,点燃香表,父亲开口:“黑池龙王在上,您老人家旗下弟子今日给你献上社 火一驾,希望你保佑旗下弟子们一年吉吉溜溜,大吉大利,空怀着出门满怀着进门。弟子们给你老人家也是献上了清油的明灯,油烙的蛋盘,甘草的清香,高头的凤凰……”祷词混着殿外的寒风,在梁柱间打了个转,消散在漫山遍野的鼓声中。

    最后三人磕头上香,出了殿门,社火队又敲敲打打一番就往村委会大院返回。院子里摆着的桌子早已撤掉,腾出空地供社火施展。社火队在东南角排列队伍,龙和狮子也从车上卸了。院子里乌泱泱占满了人,可半响不见社火队有什么动静,人群略有些牢骚。

    “咚咚,锵锵锵”,突然鼓点动了,一精瘦的中年汉子举着大旗,半弓着身 子,从人堆中杀将出来,身后十二道黑旗紧紧跟随,一众汉子举着大旗衔头顾尾,在院中盘旋,那气势,仿佛要冲破这天地的束缚。而后又归队,归队后鼓点一变,春官开始唱词。

    只见三个精壮汉子脱去上衣,穿件棉背心围着大鼓舞动双臂。鼓声如雷,震得人热血沸腾,黑龙欢腾,时而上下翻腾时而左右摆动,时而穿越,时而盘旋,最终这黑龙紧紧缠住国旗杆,龙头三点,向众人问好。神头扯着嗓子让站在高处的孩子下来,旁边的老人感慨现今社火的多彩。

    “还是年轻人们来了好,年轻人来了社火也能闹的动了,早些年都在外地打工,过年了也没个过年的样子。”

    说话间黑龙又旋风一样退场,一年轻人手握两绣球亮相,先是耍了一通刚劲有力的拳,赢得阵阵喝彩。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带着四个憨态可掬的小狮子登场。大狮子勇猛矫健,高高跃起;小狮子活泼可爱,在地上欢快地打滚。院子里,土坡上,众人聚精会神看社火,院门外大路上,小孩扎堆花年钱。

    鼓点一歇,一阵紧密的锣声敲响,声音脆而密,又一人也持钹上前。原来,狮子已经下场了,现在登场的是太平鼓。

    “邦,邦,邦邦邦!”鼓声一响,院子里划拳的声音一下子就被淹没。

    脚步腾挪,锣钹引路,阵型变化,或方或圆,或像太极或似八卦,一声一响,一步三响,果真就敲出了一个太平世间。

    最后,一通欢快的秧歌扭完,才算是闹罢了社火。 众人陆续散场,神头跟社火头人,春官几人寒暄,我们打扫场地。干活时人们都爱闲聊,而老人家们聊天总爱聊“我们那时候”。

    我想,随着物质生活的充实,我们曾经丢下的,被迫放弃的文化生活终究会再次被我们拾起,而且会越变越好。就像老人们说的,狮子耍的有狮子样,龙耍的有龙样,比当年强多了。

    第二天村群里早早便有人问话:“要不咱们明年也置办些耍社火的东西吧,早些年的衣裳都烂完了。”

    有人回话,那一次性把唱戏的衣裳也办上,毕竟先人们那时候过年也唱戏呢。

    群里反对的也有,支持的也有,观望的更甚,可我总觉得明年我们村会有自 己的社火,因为那天我看见,有个孩子跟在耍狮子的屁股后头有模有样地学着耍 呢。

    这传承的火苗,已经在悄然燃起。

    (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作者简介:

    郑靖文,浙江财经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23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

    曹伟军,浙江财经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23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


    “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