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代艺术愈发趋向观念化与科技化的今天,一场以陶渊明《饮酒·其五》为精神内核的展览《出江南·饮酒》却以返璞归真的姿态,将观众引入了一场跨越千年的诗意对话。这场由高家波、燕一出品,管怀宾作为学术主持的艺术展览,于2024年末至2025年初在杭州天目里呈现。展览通过新水墨、雕塑、玻璃艺术、陶瓷等多元媒介,重新诠释了陶渊明笔下“心远地自偏”的哲学意境,既是对古典文化的当代转译,亦是对现代人精神困境的温柔回应。
《出江南》艺术展,是从陶渊明到当代艺术“超然之境”的诗性重构。展览以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句为原点,却未停留于对田园意象的简单复刻,而是通过艺术语言的解构与重组,探索“超脱世俗”的精神内核。策展团队以“出江南”为名,既暗含地域性的文化溯源,更指向一种“出走”的姿态——从物理空间到心理边界的突破。诗性重构在雕塑作品中尤为显著。沈烈毅、蔡志松等人的作品,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为灵感,则通过木材、金属与石材的碰撞,构建出兼具物质性与虚空感的场域。
《出江南》艺术展,是传统工艺当代觉醒的媒介实验。展览对传统艺术媒介的革新令人耳目一新,如新水墨与工笔画家陈流、王牧羽等人,摒弃了传统文人画的程式化语言,转而以极简构图与抽象墨韵表达诗意。王牧羽的《现与隐》,以留白与晕染技法模拟水波流动,画面中仅以寥寥几笔就勾勒出渔舟与远山,将“悠然见南山”的闲适转化为视觉上的空灵。玻璃艺术与陶瓷的介入,则进一步拓展了媒介的可能性。韩熙的玻璃雕塑利用材料的透光性与折射效果,将光线转化为流动的色彩,再现了黄昏时分山间雾霭的氤氲。而陶瓷艺术家刘浪清的作品,则以粗粝的陶土质感与釉色变化,隐喻“返璞归真”的生命状态。这些作品不仅是对传统工艺的致敬,更通过材料语言的创新,实现了诗意的物质化呈现。
《出江南》艺术展,是从“人境”到“心远”沉浸体验的空间叙事。展览的空间设计暗含哲学深意,展厅分为“入江南”与“出江南”两部分,前者以密集的作品陈列模拟世俗的喧嚣,后者则以开阔布局与自然光影的引入,引导观众进入沉思之境。策展团队以竹帘隔断与镜面反射,营造出虚实交叠的空间,观众行走其间,仿佛置身于陶渊明笔下“心远地自偏”的心理场域。当然,《出江南》更是一次江南意象现代性突围的文化反思。在展览中,“江南”并非地理概念,而是被解构为一种文化符号与精神寄托。这与近年来以“江南”为主题的艺术实践(如上海东湾艺术中心的《江南·观》展)形成很好的呼应,共同指向地域文化在全球化语境下的再生。
在我看来,《出江南》的独特之处,还在于它并未沉溺于怀旧,而是以批判性的视角审视传统。例如,黄俊伟的绢本设色作品《无根之九》,以扭曲变形的人物与破碎的山水构图,暗示现代人对“田园理想”的异化想象,直指消费主义对古典美学的侵蚀。出品人高家波与策展人管厚任的对话,则进一步强化了这一反思,管厚任在展览前言中提出:“‘出江南’不仅是对地域的超越,更是对文化惯性的突围。”这种突围在青年艺术家的作品中尤为明显。《出江南》的终极价值,在于它为观众提供了一种对抗现代性焦虑的可能路径,那就是将艺术作为精神的栖居地。展览中,无论是玻璃艺术的光影幻境,还是陶瓷作品的质朴触感,都在试图唤醒观众对“物”的感知力,进而回归内心的宁静。在这里,艺术不再是对现实的逃避,而是一场关于存在本质的追问。
高家波及其团队通过《出江南》艺术展,又一次证明传统文脉的当代转化,绝非符号的堆砌,而是精神的共鸣。当观众走出展厅时,或许会如陶渊明那样,在“人境”与“心远”的辩证中,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