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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报

    小书桌盲盒 | 与达洛维夫人共度一天

    潮新闻 裴雯2024-12-04 01:00全网传播量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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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篇有些个人、主观的读后感想。

    之前书友约我一起读《与达洛维夫人共度一天》。我倒确实读过王家湘老师版本的《达洛维夫人》,但并不想读这本关于《达洛维夫人》的文学批评作品,只因先前读过伍尔夫的日记《思考就是我的抵抗》之后,便对她祛魅了,尤其是对那句轰炸网络的金句——“女人需要一间自己的房间”祛魅了。书中原文如下:

    “伦敦中西一区,塔维斯拓克广场52号

    10月27日,星期六

    我想我现在对别人的看法已经有点无所谓了……我想说的是,令我兴奋的是写作的过程,而不是读者的反应……谢天谢地,我终于摆脱了那场女性演讲带来的漫长折磨。我刚从格顿学院做完演讲回来,冒着瓢泼大雨。一群年轻女子,忍饥挨饿,却大胆无畏——这就是我对他们的印象。求知若渴,一贫如洗;注定要成批成批的当上女教师。我没精打采的叮嘱她们要喝葡萄酒,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

    我以为的金句,是女作者对女读者的真挚的发自内心的期待、精神支撑和鼓励,实际上的金句是女作家疲惫不堪时对于快速离场的敷衍。

    当然,《思考就是我的抵抗》这本书本身是好看的,只是读名人传记或者日记,往往就是一个祛魅的过程。至今我读完此类作品,唯一还没碎掉滤镜的只有阿加莎.克里斯蒂,读完更爱她。但其他名人,皆如伍尔夫一样,用粉圈一句话形容就是“路好变路人”。

    书友在读张秋子老师这本书的过程中,再度来和我讨论,他一句话引发我的阅读欲,他说:“你说的这个视角问题和时代背景,我看张秋子正好也看到了有一段类似的表达,大致意思是说伍尔夫写了一个天空的视角,这种在以前也不会出现,只能在人类有能力上天之后才会出现这种视角。”朋友接着说,“达洛维是一个切口,从这本书探讨很多文学议题,大方向讲的是现代文学,不只是达洛维夫人。”

    万幸没错过这本书。张秋子老师的这种解读,如甘醴。怎么能写的这么灵、这么美呢,读书时有种沉浸在愉悦中的熏熏然。至于朋友提到的“天空视角”这个观点,我也在《与达洛维夫人共度一天》一书中找到了:

    “这种时间和视角的扭曲、扩展是极为现代的体验。就拿这个细读章节中(《达洛维夫人》中街上行人齐齐抬头看飞机的一幕)飞行员俯视大地的视角来说,在古代就不可能出现,传统作品中会有从鸟的视角俯瞰看大地的描写,但多半是作家们在登山后假借鸟眼实现的……但是只有在飞机发明后,人们才真正第一次亲临天空,小说中也会大量出现舷窗中的景观……现代机械使得人对距离、时间的感受都发生了变化……可以说,小说在20世纪出现对静止画布的扭曲与戳破,是一件必然之事。”

    这个观点出现在第4章节。全书一共16个章节,这种只要说破了就会恍然大悟,但张秋子不勘、我就不破的此类解读,俯拾皆是。

    还是这一章节,给我很多感触,梳理一下这些细碎又敏感的情绪。张秋子老师在本节开头说,“文学有时需要经过生命经验的处理,才能真正被理解。”此句的分量贯穿于读本书始终。

    在描写人的孤独与无人可诉时,张秋子提到一个观点,即“现代人说起‘孤独’,好像不是个多么令人难受的状态,因为流行观念会告诉你‘享受孤独’,社交平台上‘独处’‘独行’‘独居’甚至‘离婚’都会成为带来流量的tag,但是,这可能是19世纪的浪漫主义对‘孤独’改造后的结果。”而在达洛维夫人的时代,夫妻二人一个比另一个先睡着了,在文学中都是清醒者是被抛弃者。

    我记得很多年前,看一个明星访谈的综艺节目,主持人李静问王志文的择妻标准是什么,王志文说他希望将来能找这样一个妻子——就是他半夜想到什么时,能随时叫醒她和她聊一下的这种。印象里李静对这个标准感到很不解,彼时电视机前年少的我也不解,“这算什么标准?”可人到中年,走进婚姻,看着熟睡的伴侣,想到第二天的辛苦,思及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的情况下,那点琐碎之思是不足以忍心叫醒另一半的。此时才知这句话沉甸甸的分量,和这句话背后不能承受生活之重的期望。

    在这个“孤独”的话题下,张秋子一个学生说“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隔阂就在于他们不是一个人”。是啊,本来就是,至亲至疏夫妻。

    沿着“孤独”的路线继续往前走,来到书中提炼的“床”这个意向。张秋子从“床”引出两条路径:一条是床与暗喻的婚姻关系;一条是床背后隐藏的时代和地域背景书写。

    先看床与婚姻、抑或情感关系。

    书中举例,正向的一面有《奥德赛》中那张“在橄榄树上建成的婚床,它不可移动,象征着床对婚姻持久与忠贞的祝福”;负向的一面有海明威《雨中的猫》那张床,始终只躺着丈夫一人,暗示婚姻关系的破裂。读到此处,想起以前看的渡边淳一的《紫阳花日记》。小说开头便是分房睡的两夫妻,丈夫一边出轨一边自得于妻子对此一无所知,直到有天他在妻子干净的床铺间发现了妻子的日记,里面对他出轨一事写的明明白白,妻子知道的清清楚楚。但是妻子在日常里却平静如旧。这本小说很好看,这种平静的在感情里的死感,比渡边以轰轰烈烈闻名的《失乐园》更攫人呼吸。

    依旧是床,先前读过号称“乔尔达诺版《我的天才女友》《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的《逆光之夏》。在书中前半程,我一度读的很不耐,深感这就是本意大利版的青春疼痛文学,它集齐了文学限定版青春期所有狗屁倒灶的事,滥交、怀孕、叛逆、离家、吸烟等。其中滥交就是青少年们在一栋废弃楼房发现一张旧床垫,你看,生命中爱的初体验居然可以开始的这样荒谬和草率。在此处,“床”这个意向不再代表任何情感,它是此时此地此群人的张狂,但看到后半程,前面有多肆意,结局就有多悲凉。小说行至中间,女主角和一起长大的其中一个男人结婚,另一个男人在婚礼上把她堵在卫生间里绝望的吻她后脖颈,他咬紧牙关说,“你的感情总是那么简单,对吗?太纯粹了。但是你什么都不了解,特蕾莎。无论是我还是这个地方,还是你嫁的那个男人。”

    读到这里,我瞬间原谅了前半本书。在婚姻之前,有无数可能性,可以任性、可以荒唐,可以有无数种未来。但是一旦走到婚姻,一个男人深怕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还糊涂着就做出一生的决定,他绝望、愤怒、难过的在卫生间咬她亲她,问她“你真的明白吗”。女主角没明白,所以结局死的死、散的散,人生无常总别离。

    由张秋子解读的床,到读过的《逆光之夏》中的卫生间,这些都是允许、纵容情感发生的幽闭之地,然后我又想起唐·德里罗《寂静》,印象里书中有夫之妇和一个友人在家里狭窄的餐桌边发生了一场快速的、悄无声息的偷欢。到了现代,或者现代文学中,情感的发生不再局限于“床”这个意向,但可以肯定的是大多依旧在相对封闭的空间内,这和以前的床承载了同样的语义——封闭、包裹、安全、私密。至于在这样的语境中,是成全感情、还是破坏感情,全凭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了。

    再看床背后隐藏的时代和地域背景书写。

    来看这两段,“《简爱》中出现了红木架的大床,熟悉经济史的读者,就不妨回忆一下马德拉岛和加勒比海地区红木枯竭的历史,因为这两个地方是小说中两个主要财富来源地。也就是说,作家在写作时不自觉的使用了当时殖民英国殖民经济带来的社会变化作为故事背景。”

    “《包法利夫人》中出现的桃花心木的床乃至棺椁,这又怎么理解呢?其实在很多作品里桃花心木被视为坏品味的代名词……夏尔执着的要为死去的爱妻打造桃花心木的棺椁,只能再次暴露出他的俗气。”

    由这个西方名著的“俗气”例子,联想到我们古典文学中也有“俗气”的例子。扬之水先生在《唐宋家具寻微》中提到《金瓶梅》里西门庆嫁女儿时“就把孟玉樓陪來的一張南京描金彩漆拔步床,陪了大姐。”这张床是一份极为值得夸耀的家财,但在明代文人眼中,此床不在清雅之列。文震亨在《長物志》中论及,“若竹床及飄檐、拔步、彩漆、卍字、回紋等式,俱俗。”

    西门庆是谁,爆发户。文震亨是谁,文徵明曾孙。前者还在爱着“只用一根柴禾儿,烧的稀烂”的红烧猪头,后者拿隔夜的白粥洒在园子的地上,只为细细的喂养地砖上的青苔。

    回到本书,张秋子举例的简爱和包法利夫人的两张床,是透过文学看历史。我很喜欢这种以文学证史的路径,但我个人的阅读量不足以支撑这种读书方式,以前读过一篇极好的书评——龚龑读《傲慢与偏见》︱达西先生为何在伦敦有房子?此篇就是从经济的角度,倒挖《傲慢与偏见》中的确凿与深度。这种功力,读完徒留羡慕。

    之所以有以上纷杂、细碎的读书感受,皆由张秋子老师那句话而起,“文学有时需要经过生命经验的处理,才能真正被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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