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一首《望海潮》词,道尽了杭州的都市繁华、风光优美。9月29日晚,钱塘区高教东公园钱塘书房,2024年最后一场钱塘大讲堂正在进行,杭州历史学会会长,浙江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宋韵文化专家徐吉军和读者聊起的,恰是千年前在“人间天堂”杭州生活的细腻与动人,和停留于街头巷尾,最值得人们回味的浓郁烟火气。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只要生活在中国的读者,大抵都对这句俗语有印象。它的来历可以追溯到南宋时期。当时,高祖赵构来到杭州,定都于此,从此,杭州成为集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三个中心于一体、无愧于世界之冠的特大城市,与唐代长安、北宋东京一起,并称为中国古代三大国际性的大都城,这一时期,“人间天堂”的美誉就出现了。后来,马克·波罗元代时来到杭州,在游记中记录了杭州的盛景,并将其称为“世界上最美丽华贵之天城”,又让杭州美名远传,成为无数人的向往之地。
杭州。图片来源:央视新闻
当时的杭州到底有多大?徐吉军展示了一组数据,让生活在现代都市中的读者有了更具像化的感受——
就城市人口来说,杭州是中国封建社会中最大的城市。以各个城市最盛时期而言,汉长安有25万人,唐长安有60多万人,北宋东京为140万人左右,元大都有88万人,明北京有84万人,清北京有76万人,而南宋临安的城市人口,据美国学者赵冈的深入研究,总人口应有250万人左右。就世界来说,南宋都城临安,是当时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国际性大都市,是无愧于世界之冠的特大城市。
徐吉军又向读者展示了一组由学者统计的数据:在14世纪中叶以前,西欧只有四个号称为巨型城市,而每个巨型城市的人口均不超过10万,它们是:佛罗伦萨9万人,米兰7.5万人,威尼斯9万人,热那亚8万人。
由此可见,杭州之“大”,名副其实。
能用“大”形容的,不仅有城市,还有文明。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十三世纪时,南宋都城临安已发展到了可与西欧近世都城相比的高度文明水平,其现代化程度也令人惊讶,“当时杭州有高度发达的茶业对外贸易和买卖对外制度,税收也相当高。在日常生活方面,杭州的艺术、娱乐、制度、工艺技术等方面在世界上首屈一指,其自豪足以认为世界其他各地皆为化外之邦。吃讲营养,穿讲漂亮,住讲舒适,用求名牌,也成为市民们追求新的生活方式的新动向。”
说着,徐吉军提到了时人吴自牧在所著的《梦粱录》,书中写到“杭城风俗,侈靡相尚”“临安风俗,四时奢侈,赏玩殆无虚日”,正是当时杭州吃穿住用奢靡风气最好的写照。
南宋临安居民的幸福还体现在“吃”方面。徐吉军介绍,时人阳枋在《字溪集》卷九《杂著·辨惑》中的描述呈现了当时的饮食习惯:“食不肯蔬食、菜羹、粗粝、豆麦、黍稷、菲薄、清淡,必欲精 凿稻粱、三蒸九折、鲜白软媚,肉必要珍馐嘉旨、脍炙蒸炮、爽口快意,水陆之品,人为之巧,缕雕盘,方丈罗列。”
简单来说,就是那时的人极其重视生活品质,吃要时鲜、要美味可口,食具要精致,除了一日三餐之外,老百姓还会另添点心等食品,非常讲究,“杭州的水果也非常丰富,例如李子。当时广东、福建的李子运送到杭州非常方便,通常只需要5~7天,新鲜的李子就可以到杭州市场上了。”此外,饮茶也是临安居民开门七件事之一,当时城中流行分茶、斗茶之风,杭州人雅好在饭余酒后饮茶聊天,以解一天的疲劳。
服饰穿着也是展现当时社会风貌的重要窗口,“城中男女,大多数穿着丝绸服装,遍体锦绣,尤其是商家巨贾的妇人们,更是衣着华丽,所佩戴珠宝饰物之多,几难以估计其价值。妇人们还重视梳妆打扮,时谓之‘修容’。”通过徐吉军的讲述,读者们仿佛来到嬉闹的临安街口,注目衣着华丽的杭州人从面前走过,身临其境感受当年杭州的“靓丽”。
杭州。图片来源:央视新闻
不过,生活虽然精致,也抵不过“为五斗米折腰”的烦恼,当时住在杭州的古人也会有很多“烦心事”,比如房子。
徐吉军用“寸土寸金”来形容当时的地价,“由于城市面积不大,因此人多地少的问题十分突出。到南宋末年,都城之内更是出现了‘民居屋宇高森,接栋连檐,寸尺无空,巷陌壅塞,街道狭小,不堪其行’的现象。不仅北宋时曾经是稻麦田和橘园的田园平地变成巷陌街市,而且连僻远的山岭也开辟成为住宅区。万松岭皆为官员的府第和民宅,层层叠叠,直至山顶。”
他指出,在建地极端难求的情况下,杭州多了很多三层到五层的高楼或者建筑多层式的高楼,这赋予杭州一种典型都市的外形,也增高了人口的密度,地价的飞升也造成了房价的上涨,导致当时的贫富差距进一步增加。“有人曾说,‘有钱米可以盖屋的人家,在成千上万人家中不过一二’,这是当时房市最真实的写照。”
虽然房价高企,但从今天往回看,南宋杭州人依然是幸福的,他们享受着商品经济发展带来的诸多便利,坐拥富饶的物产、发达的商品经济和类别多元的文化娱乐活动,不断追求着新的生活方式,引领着社会风尚,成就了一个包容、开放和极具审美意识的时代,正如徐吉军所说的,“当时社会变化已达到了中国封建社会所能容纳的最大限度,迸发出新旧时代交替前朦胧的曙光,是社会越来越进步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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