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进个人债务集中清理，温州法院频出破题之举

多次创业、艰苦奋斗，温州人李某身上有股敢打敢拼的劲头。然而时运不济、创业碰壁，想翻身，高额的债务却压得他挺不起腰板。

对企业来说，从濒临倒闭到起死回生，破产制度提供了重整再出发的机会。那么，对李某这样的个人来说呢？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探索建立个人破产制度。而从2018年起，浙江就率全国之先探索具备个人破产制度功能的个人债务集中清理工作，2020年出台工作指引，全面推进个债清理“浙江模式”。

2018年以来，作为民营经济发源地的温州，以机制破题，有序探索推进个债集中清理——首推公职管理人、创新社区调查、特设共享法庭辅导站……一项项具有温州辨识度和特色的创新机制频出，司法实践探索步稳蹄疾。

公职管理人降低履职成本

长期以来，在个债集中清理程序中，一直存在营利性破产管理人积极性不强、履职难度大等问题。

如何解决？

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托深厚的府院联动实践基础，于2020年4月推动市政府出台会议纪要，率全国之先探索建立公职管理人制度，即由法院指定，由司法行政机关中具有从事法律职业资格的公职人员担任管理人，协助法院开展个债集中清理。

“太感谢了，让我和妻子可以轻装上阵、重头再来。”对案后回访的公职管理人王哲丽，李某一再感谢。

此前，永嘉县司法局公证员王哲丽被永嘉县人民法院指派为李某个债集中清理一案的公职管理人。

“第一次见李某时，他神情颓靡。他才40多岁，就想着尽微薄之力帮他重新开始。”王哲丽回忆道。据了解，李某因生意失败而背负债务，夫妻俩一直努力还债，但面对巨额本金和日复一日的利息，感觉看不到头。

了解案情后，王哲丽决定将李某及其妻子戴某的个债一并清理。管理人团队多次召开债权人会议，最终一致通过清理方案，5名自然人债权人同意免除一半本金及全额利息，农行永嘉支行同意以先本后息方式偿还贷款。

“公职管理人制度是温州法院依靠党委政府力量，合理运用公共法律服务资源，以低成本方案解决破产管理人履职问题的创新举措，有利于增强当事人对管理人的信任，降低个债清理程序成本，提升人民群众司法获得感满意度。”温州中院破产法庭庭长方飞潮说，“作为公证员的公职管理人，还可以充分发挥财产核查的职业优势，更好实现公正与效率。”

截至今年6月，温州法院已联合市司法局发布两批公职管理人名册，确定59名公职管理人，指定公职管理人参与个债案件155件。

委托社区调查破评估难点

个债集中清理旨在令“诚实而不幸”的债务人摆脱枷锁、重回社会。债务人是否“诚实而不幸”如何辨别？个债清理会不会成为逃避债务的手段？

对此，温州大胆创新，由平阳县人民法院率先出台委托社区调查机制，将社区调查工作委托给司法局驻乡镇司法所。司法所所长作为联络员，通过实地走访、询问群众意见等措施，深入了解债务人的个人财产、家庭经济、生活作风、消费习惯等，出具债务人资信综合评估意见。

李某因与其前夫的夫妻共债而背上金融债务。在经历长达五年的失信生活后，李某向平阳法院申请个债集中清理，希望能恢复信用。

平阳法院经审查初步认定李某是“诚实而不幸”，但尚需从多方面进行印证。为此，法院委托李某所在地的司法所进行调查评估。期间，法院还邀请检察院全程参与社区调查流程，进一步增强评估报告的公信力。

凭借司法所出具的报告，债权人最终同意为李某设定1年的考察期，考察期满后退出执行案件。

“乡镇司法所了解债务人的信息更为便捷、全面，其出具的评估报告为认定债务人是否‘诚实而不幸’、是否通过清理方案提供了重要参考。”平阳法院审委会委员、民二庭庭长林寿兵说，“在黄某个债清理案中，其所在乡镇司法所所长经调查反馈，其儿子生前在另一个村有价值百万的未登记拆迁安置房，但黄某并没有如实进行财产申报，隐瞒了其遗产继承份额。法院据此及时终止了该案清理程序。”

2019年以来，平阳法院累计发起委托社区调查11次，助力5件案件成功清理。

共享法庭辅导站架指导桥梁

个债集中清理是一项新兴且专业的法律事务。在司法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如何最大限度让群众了解个债制度和申报流程？如何提升个债办理司法效率？温州法院以共享法庭辅导站破题。

经营连续亏损，借款无法偿还，张某和父亲双双成为被执行人，而王某强因债权无法回收，自己也倒欠了一屁股债。

三人来到瑞安市人民法院个债集中清理特设共享法庭，脸上难掩焦虑。

庭务主任陈周律师耐心听取三人诉求，建议他们向法院申请个债集中清理，并详细介绍了制度背景，指导填写材料。之后，陈周逐项核对，并将相关材料发送给瑞安法院破产审判庭进行审核。片刻后，法官打来视频电话，给出专业指导意见，建议三人将债务作联合清理。陈周在法官指导下，多次联系债权人通过共享法庭在线协商，并根据债务人财产情况制定清理方案。

三天后，瑞安法院裁定受理，因前期相关工作通过指导站都已完成，法院启动快审模式，仅13天清理方案就获得全体债权人表决通过并由法院裁定认可，三人债务联合清理成功。

2022年5月，瑞安法院在辖区选取了两家管理人律所设立以个债集中清理为主要工作的共享法庭辅导站，由资深企业破产管理人团队负责人担任庭务主任，集咨询答疑、申报辅导、组织和解、诚信评估、方案拟定等功能于一体，助力个债工作全面推进。

“辅导站是由专业破产管理人团队主导，无偿为债务清理申请人提供服务，通过辅导站的筛选过滤和协助办理，大大提高个债清理案件的办理效率。”瑞安法院民事审判四庭破产庭副庭长李梦霞介绍说。

目前，这两家共享法庭接受债务人咨询超300余人次，移交法院立案受理100余件，清理成功率超20%。“截至今年7月，温州地区已设立49家这样模式的庭前辅导站，下一步我们将在全市进一步推开。”方飞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