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 | 省作协儿童文学委员会主任赵霞：探索非虚构童书的文学性

“非虚构儿童文学”是什么？这一词汇看似陌生，其实广大读者多有接触，是青少年阶段一类重要的启蒙读物。近些年，非虚构儿童文学受到了愈来愈多的关注，非虚构儿童文学对于青少年知识建构、素质培养等方面的重要性被更多地讨论。

8月4日，“当代非虚构儿童文学创作与理论前沿对话会”在浙江文学馆召开，剑桥大学儿童学研究中心的学者乔·萨特里夫·桑德斯以“非虚构儿童文学的责任”为题做了主题演讲，并与浙江儿童文学界的作家、专家们共同探讨了非虚构儿童文学的前沿问题。对话会上，省作协儿童文学委员会主任、浙江外国语学院教育学院副教授赵霞担任翻译。

赵霞关注非虚构儿童文学多年，在做剑桥大学访问学者以来与桑德斯多有交流，互相启发。2020年1月14日，赵霞曾与桑德斯在剑桥儿童文学研究中心进行对谈，围绕桑德斯著作《问题的文学：非虚构文学与批判的儿童》以及非虚构儿童文学的现状与相关理论话题展开讨论。

此次对话会后，赵霞接受潮新闻采访，针对我国非虚构儿童文学的发展情况，做出补充阐释及展望。除了桑德斯提出的批判性思维观念以外，赵霞还强调文学性对于我国非虚构童书创作的重要性。

赵霞担任会议翻译

潮新闻：非虚构儿童文学如何定义？

赵霞：依照特定的儿童文学分类标准，非虚构儿童文学是与虚构儿童文学相对的一个概念。虚构儿童文学以虚构的故事作为素材，其讲述方式也是虚构性的。与此相对，非虚构儿童文学则以现实的知识、事件等为素材，其讲述方式同样是事实性的。许多科学知识读物、历史读物、传记读物等，都属于非虚构儿童文学的范畴。

潮新闻：现阶段我国的非虚构儿童文学处于怎样的发展状态，有什么样的特点？

赵霞：尽管过去我们不常使用非虚构儿童文学的概念，但中国儿童文学的非虚构传统实际上很悠久。不论是知识读物、历史读物还是传记读物，在原创童书领域一直占有醒目的席位。

但与此同时，在儿童文学领域谈论“非虚构”可能仍令许多人感到有点陌生。这里面除了观念运用习惯的原因，还因为过去我们较少在文学层面谈论非虚构童书。人们似乎认为，非虚构童书更多的是关于既有的知识、已经发生的事件等的记录，好像没有太多文学性的发挥空间。

不过今天，我们正在越来越认识到文学和艺术质量之于非虚构童书的重要性，也出现了越来越多优秀的原创非虚构童书。以原创图画书为例，这些年有一些品质上乘的原创非虚构图画书作品，比如《一颗莲子的生命旅程》《中国恐龙地图》等。我们在为慕尼黑国际青少年图书馆的《白乌鸦世界儿童与青少年文学选目》遴选推荐年度中国童书时，也十分关注这些作品。

赵霞导览桑德斯参观浙江文学馆

潮新闻：对话会上，桑德斯教授讨论了非虚构儿童文学中鼓励批判性思维的话题，他在2018年出版的作品《问题的文学：非虚构文学与批判的儿童》中也有具体的表述，您怎么看待这一观点？

赵霞：2019年底，我在剑桥读完了《问题的文学》一书的英文原版，有许多感受，随后就有了我与桑德斯教授的那场对谈《知识、诚实与文学性——关于非虚构儿童文学的对话》。桑德斯教授在交流会上已经谈到了他就相关问题所做的新的思考。

根据我个人多年来关于西方儿童文学理论批评的研究，桑德斯教授所说的批判性思维的观念，实际上也是当代西方儿童文学理论前沿的核心思想之一。我认为，它在儿童阅读领域有广泛、特殊的应用价值。

去年我们出版了一本早期阅读方面的新书《阅读是最美的礼物——0-6岁亲子阅读指南》，其中，如何鼓励、指导幼儿在阅读中逐渐培养批判性思考的早期观念和习惯，也是贯穿这本书的一个重要观念。

潮新闻：除批判性思考外，您还比较关注非虚构儿童文学相关的哪些话题？

赵霞：作为中国学者，除了批判性思考之外，我同样关心非虚构儿童文学的文学性问题。并且，在当代中国非虚构童书的发展语境下，文学性的问题可能更为迫切。

非虚构儿童文学也是文学。如何使非虚构童书以富于魅力、令人珍视的可爱的文学面貌与读者相遇，对我们的作家（包括插画家）们来说，还有很多可以思考、探索的地方。

潮新闻：非虚构儿童文学作家肩负着怎样的责任，需要具备怎样的素质？

赵霞：非虚构儿童文学作家首先应该对现实中的一切保持关切和敏感。在此基础上，也应该充分理解，非虚构文学不是对非虚构现实的面向儿童的简单记录。相反，作家需要广泛、深入地思考这些现实，在尽可能全面、深刻地把握现实内容的基础上，寻找最适合的非虚构儿童文学讲述和表现方法。

作家对现实的理解能力和理解程度，决定着他（她）笔下呈现的现实的面貌与精神。而如何在深入相关的知识和现实的同时，使之保持适宜于儿童读者的文学性和艺术性的状态与高度，对作家来说，充满了挑战。

潮新闻：请您为我们推荐几本非虚构儿童文学佳作。

赵霞：除了前面提到的原创图画书作品，近年来，还有萧萍的《沐阳上学记》、舒辉波的《梦想是生命里的光》、殷健灵的《访问童年》等非虚构性质的童书佳作。这些年我们也从国外引进了不少比较优质的非虚构童书，令我印象深刻的如《各种各样的家——超级家庭大书》《摩尔小姐：儿童图书馆的推动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