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三十岁了,这意味着我对杀死一只知更鸟的兴趣,远远没有淹死一只小笼包大。
有哪个善良的人能拒绝一只可爱的小笼包呢?
我吃着碟子里的小笼包的时候,如是想到。
活面发的小笼包饱满白净,胀鼓鼓的小脸袋肥得跟个奶球似的。一口咬下去,面皮暄软蓬松,吃进去才又嚼到馅肉的劲道。
虽然我更喜欢的还是死面做的灌汤小包,面皮给擀得晶莹剔透的,一兜子的馅汤都在肚子里丁零当啷地晃悠——我有一次运气,在灌汤包子刚出笼的时候守在炉边,老板娘一掀蒸笼,就眼看着鼓足了劲的灌汤包子一下子泄下气去,从气鼓鼓的一下子变成水汪汪的。
溜溜润润的,光是看看就止不住地咽口水。
有位故人曾经教训我:吃小笼包子有个规矩,说是一笼包子要分成三份。前三分之一白嘴吃,再三分之一蘸醋,最后三分之一下辣椒。这样一笼小笼包子能吃出三种口味来,而且从白嘴到醋到辣椒,是从轻口到重口,重口不抢轻口的味儿。
我从来都不信这个邪。
我是个俗人,俗得一塌胡涂,既喜欢喝醋,又喜欢吃辣。所以我吃小笼包,从来没有什么三等分的讲究,我恨不能把每一个小笼包子淹死在料碟里。
料碟要用辣椒和醋拌开,辣椒酱和干辣椒都行,我无辣不欢,但百无禁忌。当然如果您受累再给我添点儿蒜蓉,哎哟,那可就更好了。
我喜欢一次往料碟里淹三两个下去,这样吃完前一个,后一个就淹泡入味得恰到好处,这样一个续一个,每一个都吸饱了醋辣,融合着面香馅香,一口半个,正好咬出半开的面窗,露出馅来。
瞧着都美。
如果是灌汤包,那倒还不能心急。这得偷偷先咬出一个小口子。这小口子不是活面小笼包子那豁达的大窗了,而是半掩还修的支摘窗。之所以只开这么一小扇,是因为灌汤包里汤汁烫嘴,你得小心翼翼地就着这点小窗先提溜一口,把汤汁吸了。
再然后,往这小窗里还可以续点辣椒醋汁。得,接下去就是一口一个了。
吃着真痛快!
这几天我有朋友开玩笑地吐槽我:人到了三十岁了,反而不写正经玩意了,天天在那里和肯德基麦当劳华莱士必胜客醉生梦死,甚至还整成了一个系列。
“你知道么,以前我在你那公众号等雪来,现在我在你那破号等外卖。”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
相信我,我刚开始写洋快餐纯粹是出于一种偶然。生活就是这样,由很多偶然形成最后的结果。
但我后来觉得,这样也好。
或者至少没什么不好。
吃吃喝喝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大事,但无论如何也不算什么不正经事,不会有损我正经人的光明形象。
更何况,我真的已经三十岁了,这意味着,我对杀死一只知更鸟的兴趣,远远没有淹死一只小笼包大。
这只是小笼包么?
那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在经历了肯德基麦当劳华莱士必胜客之后,对生活依旧负隅顽抗坚不可摧的热爱。
我吃着碟子里的小笼包的时候,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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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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