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湖北记忆之襄阳古城

下午我们离开武汉前往襄阳，此时我们有了地陪——湖北“九头鸟”贾军，他看望父母后，加入我们的“荆楚风物考察团”，他的讲解太风趣，常让人捧腹，关键是，他自己绝不笑一下。

襄阳古城

我们沿着高速路前行。杜甫有诗曰：“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当时收到官军收复河南河北消息的杜甫，欣喜若狂，就想立马回到洛阳，他要走的水路，正是从长江转入汉江，过襄阳到洛阳。我们常说的“江淮河汉”中的“汉”就是汉江，能与长江、淮河、黄河并称中国四大江，可见其地位之重要。

汉江是长江最大的支流，在武汉汇入长江，全长1577千米，发源于陕西秦岭，流经沔县（今勉县）称沔水，东流至汉中始称汉水，自安康至丹江口段称沧浪水（古代隐士多次提到沧浪水），而襄阳以下别名襄江、襄水。水之北、山之南称为阳，襄阳的得名，正是因为古城在襄水之北。

护城河。

傍晚时分我们到达襄阳。一路上看到连绵不绝的平原大地上，绿油油的小麦高粱，远处山峦隐约可见，农家房屋就在这绿水青山环抱中，常有电线杆倒退着，偶有飞鸟掠过。我想，襄阳人孟浩然的《过故人庄》中“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诗句，写的可能就是这里的景象。

襄阳曾名襄樊，现市区有襄城区、樊城区、襄州区三个区，襄阳古城在襄城区。我们在城外下车，穿过一段护城河，从西城墙小门进入襄阳古城。城内游客众多，叫卖声吆喝声四起，非常热闹。店铺五花八门，女儿黄棉看到那些风味小吃，突然觉得饿了，于是我们开始寻找小笼包子。不过可能江南人秀气，小笼包子没找到，却又看到一家“鬼包子”铺，我们进去一问，10元买6个，于是买了3个素的3个肉的，不过吃时感觉都是有肉的。一开始黄棉还用筷子夹，很快她就手抓着吃了，在这人来人往的古城大街上，很像黄蓉手抓着叫花子鸡。想当初，黄蓉一个娇女子，却做了丐帮帮主，真是巾帼不让英雄，豪气横生。

热闹街头。

是的，来到古城，很自然地想起金庸笔下的郭靖大侠死守襄阳的故事来。金庸的小说太深入人心了，我们走在大街上往往分不清郭靖黄蓉是历史人物还是小说人物了。

襄阳地处中原，汉江之畔，却多次成为兵家必争之地。从地理位置看，襄阳位于汉水中游是天然的军事要点。其南接长江，北连中原，东临淮河，西接巴蜀，是连接南北、沟通东西的重要枢纽。它是运输南方物资北上的重要通道，也是北方军队南下的必经之路，在军事上具有无可比拟的战略价值。三国时期有关羽襄樊之战。公元219年，蜀汉名将关羽（？-220）围困襄阳樊城。守城的曹操一方，其援军还遭遇汉水溢流，致使水淹七军，大将于禁被俘，庞德被斩。此战关羽重创遭曹魏，威震华夏。其后不久，曹魏联合东吴，吕蒙偷袭荆州，关羽败走麦城，被俘身亡。此襄樊之战致使曹魏蜀汉实力受损，蜀汉与东吴十余年同盟关系破坏，影响了此后三国历史走向。

除了关羽与襄阳有如此之深的关系外，三国中还有一个人物与襄阳大有关系，那就是诸葛亮。诸葛亮（181-234），字孔明，号卧龙，山东人，却隐居卧于“在襄阳城外二十里隆中”之处。襄阳现有古隆中、卧龙镇等地，可惜我没有时间前往。

这个时候下起了稀稀疏疏的雷阵雨，我们身边的小伙伴都不知走到哪去了。我和女儿走向北边城墙，墙上有一块“夫人城”碑介绍发生在东晋时的一次保卫战。公元378年，前秦苻坚派苻丕欲南下攻晋，于是攻打襄阳。看到襄阳每次被兵家惦记，也真是让人心疼。当时在此镇守的东晋中郎将、梁州刺史朱序，错误估计前秦没有兵船不会从汉江攻城。朱序母亲韩夫人因早年随丈夫朱焘于军中，知晓军事。当襄阳被围攻时，她亲自登城，查看地形，巡城防守，认为应重点增强西北角一带（汉江边）的防御能力，并亲自率领家婢和城中妇女增筑一道内城，即为夫人城。后苻丕果然经汉江向城西北角发起进攻，并突破外城。晋军借新筑内城坚守，得以击退前秦。

城墙上西望汉江。

我向西北城墙外眺望，宽阔的汉江，流向远方，在暮色中与天地浑为一体，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这不就是王维诗中的“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吗？公元740年，王维时任殿中侍御史，因公务去南方经过襄阳，在汉江边欣赏美景时写下《汉江临泛》一诗：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在他笔下，楚湘连成一片，楚是指汉江流域，以前为楚国辖区；三湘即湖南别称，一般指潇湘、蒸湘、沅湘；诗末山翁即山简，竹林七贤之一山涛的幼子。在西晋末，山简镇守襄阳，这位太守留下疏狂放逸的酒徒本色，在诗词中占据一席之地，引得王维也想与他一起同醉。

历史上还有一次非常重要的战役，那就宋元襄阳之战。这也是郭靖黄蓉所演绎的守城战。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起名郭襄，就是纪念这个襄阳保卫战。从1267年至1273年，历时6年，元军千辛万苦打下襄阳，也就“拿下”了宋朝。这是蒙古与南宋之间的一次重要战役，也是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间的又一次交战。一个在中原的城市，在蒙古铁骑下能坚持6年，这样的守城是不容易的。城破之日，这些英雄殉难了。古往今来，哪一次战争不是血与火的重复？城墙上地砖已被磨得凹凸不平，浸润着水与火的考验，透露着历史无奈与沧桑的密码，在晚风细雨中再一次被人们抚慰着，伤感着。

我也不例外，写下一律《至襄阳》：

日暮襄阳至，云低城北楼。

一江青碧水，千里绿平畴。

今看旌旗展，昔闻人马愁。

从无砖石固，唯有德心柔。

次日，我睁眼一看群里消息，贾军提议我们到了襄阳来一次真正的“过早”，七点集合。湖北人管吃早饭叫“过早”。小雨中我们打车来到襄阳城窄窄的小巷早餐店，嘻笑着来一次过早。因昨晚到酒店很晚了，我以为来过早的人不会多，没想到连两个六岁小朋友也一脸睡眼惺忪地过早来了。

一大群人入店，一下子填满了空荡荡的店铺。我早就听说了武汉的热干面，这次一定要品尝一下了。热干面中放的料，品种丰富，数量很足，味道一流，唯一不足的是太咸！

我捧着面碗，让店老板用开水给我过一下，连过三道，总算可以入口了。贾军笑我，你是真过早啊！还是用水帮忙的。那当然，谁让汉江就在边上呢？回去时，打车点错地方，同名酒店有连锁店，司机即将带我们到另一个区时，我看着宽阔的马路感叹一句“这里看上去蛮现代嘛”，贾军抬头一看惊道：不对呀！赶紧掉头。哎，连本地人也迷路，怪不得我了。因错得福，我多看了一个景点，看到“襄阳”车站，两个红色大字下的时钟，指针正对着7：50，那是我们原本约定出发的时间。

热干面。

作者简介：黄挺女，笔名黄岚，浙江慈溪人，法学硕士，全国公安文联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天文学会会员。著有《黄岚诗钞》《诗心游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