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切《道德故事集》：掀开“文明”的外衣，找到人性的虱子

南非当代小说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J.M.库切短篇小说集《道德故事集》中文版首次由四川文艺出版社、磨铁·大鱼读品出版，小说以母与子、爱与欲、青春与衰老、人与动物的关系等为切入口，囊括《狗》《故事》《虚荣》《女人渐老时》《老妇人与猫》《谎言》《玻璃屠宰场》共七篇短篇小说。

有丧失自己声音和选择的老年人、有坚持不服从子女安排的母亲、有意外失去右腿的残疾人、有身患癌症的独居老人……库切以思辨性对话和心理刻画，塑造了内心丰富、个性鲜明的女性形象，故事简明但意味深长，呈现出库切对人类道德本质和生命处境的深沉思考。

所谓道德，以及以道德为名创造出来的婚姻、家庭、社会关系等，更像是一层叫做“文明”的外衣，包裹在嗜血生猛的猎豹身上，让我们可以伪装成“人”，而内心强烈的渴望是需要不断压制的冲动。这样的情况，在以“现代”著称的文明社会中愈发显得冲突，在一个没有信仰的年代，更加难以遮掩。

 《道德故事集》[南非]J.M.库切著 远子译 四川文艺出版社磨铁·大鱼读品出版

《道德故事集》中每一个故事都透露出“尊严式活着”的另一面，带有思辨的气质，短小精悍，发人深思，因返璞归真而自有能撼动千斤的精辟深邃。

比如：《女人渐老时》表现了年迈的老人会哆哆嗦嗦地说出自己对年老生活中的无助，哪怕是在日常生活中一些微小的事情也难以做到。永远都有人正在年轻，但不会有人永远年轻。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就是如此，哪怕是对于死亡的理解也有了好坏之分，而在母子交谈中，即便看起来充满了真诚，但儿子还是无法理解母亲真正的想法，给衰老者留下的只有对变幻迅速的生活的无所是从和一片哀叹。

《故事》一篇里，出轨的女主角反复衡量评估此刻正在发生的一切——关于她自己，关于正在进行的外遇，她追问自己“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得到的答案恐怕绝不会符合大多数人的道德观念，“你是一个坦率的女人。你知道（终于！）你想要的是什么。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而你对此感到满足。”

相较之她的自我叩问，库切提出的问题更让我深思：一个已婚女子能否做出理智的决定，在一段时间里停止成为已婚女子，而仅仅是她自己，随后重新成为已婚女子？成为已婚女子意味着什么呢？

库切曾谈到：“我喜欢把我的写作意图隐藏起来，而要创造一种情景，让受众自己去深思、去做道德思考或自己下结论。”

喜欢自己发现意义而不是去咀嚼别人告知的意义的库切，在他的写作中一以贯之地延续了这样的风格，使得作品展现出后现代性的特点，更体现出诚实的复杂性。

马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