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为龙灿艺术中心揭牌
开幕式现场
2024年6月25日,由龙灿艺术中心、墨宝书画院主办的“龙灿艺术中心开幕展——朱颖人笔下的欣于所遇”书画展在龙灿艺术中心隆重启幕。该活动学术支持单位为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指导单位为杭州市高新区(滨江)宣传部、滨江区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开幕式上,嘉宾云集,杭州市滨江区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胡嘉欢,滨江文联副主席程远娟,杭州市美术家协会主席张子翔,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卢炘、朱维明、沈岳、田源、吴敢,径山寺法湧法师、法幢法师,浙江龙灿董事长应仁龙,龙灿艺术中心馆长商烺,策展人葛经业等领导、艺术家及社会各界人士出席了本次开幕式。
浙江龙灿董事长应仁龙致辞
径山寺法湧法师致辞
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原潘天寿纪念馆馆长卢炘致辞
中国美术学院教授田源致辞
龙灿艺术中心执行副馆长、策展人葛经业致辞
著名写意花鸟画家、中国美术学院教授朱颖人致辞
龙灿艺术中心馆长商烺主持开幕式
这次共展出了朱颖人先生新作50余件。朱颖人先生深知艺术贵在风格的独创,他常年坚持日课,锤炼笔墨,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如今,95岁高龄的他仍精进不已,他将走过的坎坷、遇过的美好都融进了笔墨之中,虽年逾九旬,落笔仍是一派天真烂漫,动人心弦:笔下的松鼠或偃或仰,或沉思或悠游,极富灵性;花卉题材众多,姿态各异,一派欣欣向荣,异彩纷呈的景象。书法作品,内容多为意味隽永的短句,耐人寻味,富有哲思,笔墨巧拙,饶有天趣。
中国美术学院教授田源与朱颖人先生
展览现场
展览现场
随遇而安 欣于所遇
文/朱颖人
缘起
踌躇数日展览的名目,便以“欣于所遇”作题,原因无它:我做人,随遇而安;我作画,欣于所遇。从平日随处偶遇的漫漶自然中留了念想在心里,欣欣然拈来落于纸上。作此解,根脚也算站定。
朱颖人松鼠 69x69cm 纸本 2024年
朱颖人松鼠 69x69cm 纸本 2024年
无论是中心或边缘,我想我们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想要去改变什么是改变不了的,接受就好。但自己努力一点的话,还是可以有些成绩。我是一个缓慢、愚钝的人,对自己没有好高骛远的要求。只想活得简单一点、省力气一点,尽量让时间是属于自己的。
除了写字画画,兴趣爱好也只有读读书、看看手机视频那么一点点,没有去主动争取任何事情的喜好。现在人目的性太明确,就容易焦虑,就很难保持松弛。
我尽量让自己的节奏章法不被别人来打乱,不太受周围环境变化的过多影响。有自己想做的承上启下的事情,可惜承了上,但未必能启下多少。
在生命路上,人还活着,就没什么好着急的,缓慢一点,没什么不好的。几十年时间就这样安静滑过去,现在感觉时间有点不够了,不过也没什么好特意再去争取的,要是真的来不及,也没关系。
无论从籍贯上还是出生地来说,我都是常熟人,一户普通人家出来的普通读书人。我父亲也从小在常熟长大,一直到去世,说话都是浓重的常熟口音。他每天坚持看几页线装书,写几张纸的颜体毛笔字,只要写过字的纸,他都不随便乱扔的,一辈子敬字惜纸。他总说要读读书,读过了书,再来看外面的态度,再来想碰到的问题,角度都会不一样的。
朱颖人 青山只会磨古今 书法
朱颖人 山窗无所思 随意写松鼠27x24cm 纸本 2024年
我童少时期生活在常熟虞山脚下城北大步道巷二十四号,那里是一个三进深的院子。位于当时的小城中心和虞山之间,离虞山脚下不远,记忆里那是我儿时生活里很繁华的一片地方。
有个熟食店“马泳斋”,店老板个子不高,圆身圆脸,和气贯身,面如满月,无论说不说话是笑眯眯的样子。父亲与其相熟,顶喜爱他家鱼和爆鳝丝的味道。
虞山不算太高。阳春三月时,百草萌芽排新出土,树林里鸟韵清奇。那时雨天多,山间氤氲烟雾缥缈,大颗大颗的雨水珠子打著地上,随处的青苔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青草散发的清甜气味,有青蛙和蛤蟆在跳,蜻蜓和蝴蝶在飞。在儿童时期的我眼里,那真的是一座“美丽大山”。
小时候,我不大听父母安排,不是个乖孩子,尤其喜爱风露与日晒气。孩子贪玩,眼睛是闲不住的。孩子对他眼前的世界太好奇,能看到在大人不在意的细节里有不可思议的盎然生机。父母大约也了解,拿着生命力的直觉在和自然玩耍本该是小孩子的事情,他们的这点开明让我特别受用。父亲只是常一片苦心叮嘱我 :“与人以本分相待,是最基本的礼貌。”
朱颖人 相看只有山花如旧 书法
朱颖人野花开遍不知名 27x24cm 纸本 2024年
大步道巷二十四号后门口,有一条溪流。我小时候,常去溪水里玩。
大步道巷二十四号的西南端,在当时县政府前,人烟稠密的南门大街上我父亲经营着一家小皮草店,周全着我们一大家子人的用度进账。父亲是勤劳本分但刚强难能可贵的人,不喝酒也不抽烟,大都在店里迎来送往。母亲性贞静贤淑却顽强,一年四季穿方便走路的长脚管柳条裤,默默张罗着大家吃喝用度。
每到清明节,必然置办给上代先人的敬食——极嫩的黄芽笋、蚕豆、黄豆腐和猪肉,糯米粉做的蒸糕用胭脂水印福禄寿禧。这时节,父亲便会穿著竹布衫,去相熟的茶贩那里购少量谷雨之前采的雨前茶,只为供店里的客商来时派用场,自己是不舍得喝的。
或许是青春期逆反心理的缘故,画画成了自己的最爱。但我一直不曾有胆力对父母说出口,也没对其他兄弟姊妹提起。起初,父亲非常反对我学美术。他认为即便学得再好,毕了业不过成为中学美术老师。可我就是听不进父亲的规劝,着实喜欢上了画画这种在当时被父母认为是最不务正式营生的事情。
天下没有能赢得了自家孩子的父母,父亲内心是焦虑的,但终于还是妥协,托了受乡人敬重的长辈的介绍,约好了带我去拜见常熟籍吴门画派老画家陈迦庵。那一年,大约是一九四三年底一九四四年初。出发前,父亲再三注意我有否穿着失了分寸没有了礼貌,说“我们去看望老师,先要有礼貌,样貌清爽干净是知礼”。父亲在我心目中是智者,给我最原始原初的启发。
陈迦庵移居苏州三十几年,在苏沪一带名气很大。民国时期,苏州有不少书画名家,擅工笔的蔡振渊住饮马桥南,创建“怡园画社”的顾则正住铁瓶巷,创办冷江画会的樊少云住颜家巷,擅山水的顾墨畦住司前街,管一得住护龙街。隔着护龙街不远处,就是陈迦庵的吉由巷两层洋房,粉白墙围起院子,进门有一个说其空间窄小的确窄小,说其气息足够又的确足够的庭院。
叩门,开门。见陈师迦庵一身布衫穿得好齐整,飘飘徐步而行,已是暮年老人。萧萧白发,手持拄杖,遂拱手为礼。先生连声道了几声客气,就邀我父子屋内去坐。院子甚是宽洁。
父亲迈步入内,我跟了进去,穿过花园便是画室,门前两边靠墙各植一棵老树。枝干三曲如铁,很是苍劲。枝冠的叶子伸张著,但并没有压迫感,现着些天地自然的心意。两树相对,门窗花窗的漏眼精致小巧,阳光下与枝叶间的空隙错落有致,画室内顿生开阔之意,很有趣。
隔年,一九四五年,听闻陈老先生去世。现在想来我和父亲去见老先生时已经是他的暮年。当时老先生身体状况也不大乐观,但优雅的圆脸上却有说不出的光彩。他说一是他身体不太好,二是常熟苏州来回跑对刚十岁出头的小孩太吃力,叫我回常熟去跟他的学生蔡卓群学画。期间有个书童子进来换了茶水,颇勤奋机灵谙事体的样子。
依稀记得画室并不阔大,陈老先生是清静人,摘鲜花、折野草插瓶装饰。陈老先生说真正自己画画用的画室不宜过大,但可细致、略小些。任寒暑之更变,会友论画谈文诗酒茶。身逍遥,心自在,方有闲情逸致而且心情不燥。至少他是那样认为的,如今我也以为然。
那天,陈老先生看起来心情愉快。桌上,照例摆着几色茶食。书几上的香盒是牙白色的,盒子肚腹鼓得丰满,大小约是恰好掌心一握的秀巧,垫着一小方有点褪色的绯红色上布。单那样看,香盒略略发黄的牙白色,把垫布衬托得益发鲜艳而深浓。于是,香盒便不由自主地有了些温柔的模样,幻化得很有些吴门画的秀美意思。通过布置,把一个建筑空间变成一个绘画和教化的空间。透过红木花窗照射进来的光的芒头,落在墙上、桌上、地上,很贴服得浑然一体。
那天,陈老先生也是说了些如何入门画画的轻言散语,大都记不得了。其中有一段当时并没有听懂,多年后回想起来,我才开始深有感触的话,原话也是记不清楚,大概的意思是说:“我们画画,要旨就在‘虚实、空柔’二句。画画的道理呢,说出来其实很浅,譬如这个园林房屋,只因为四壁中有了廊道拱门花窗的空隙,才能让人游园。倘若园子是实心的,只是石头木材的砌上一大堆,那就一点有趣也没有了。常如空盏,空盏可吃茶 ;恒深似谷,谷深可容水。是故以虚显实,以不足显有馀,虚白可胜实墨。”
所谓虚实、提炼、滋味、风格,那是成年画家的精神追求,年少的我未能立解其意,连一知半解的程度都还理解不到。低头叫了声“师父”,说了声“谢谢”,我跟着父亲当天回了常熟。父亲心里高兴,脸上反为淡然。
真正的虚和实,本就一体两面,须要齐心并力连结着的。陈老先生当日转轴拨弦的一句语,终究让我在日后得了沁在根底里的益处,时不时,校正自己。
朱颖人春随人意 把浓浓的世味看成淡淡的清水 书法
朱颖人红花绽放 40x29cm 纸本 2024年
在大步道巷二十四号北面不远,老城新峰巷里的燕谷园,地处深僻小巷,是私家苑囿,以前不开放。二零一七年末尾回乡探亲,我第一次走进“燕谷”时,很惊异堆山用的全是方形石头,堆石的样子很像我小时候玩过的“堆高高”。
“堆高高”是我小时候常玩的游戏。记得小时候,总在大步道巷二十四号老屋的院子里捡小方石头玩“堆高高”游戏,能堆多高就堆多高,没什么目的,只为自己开心。所以即便没有玩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玩很久。厌烦了,就能推倒重来。这个可以不断反复的过程,给我带来了很满足的自由感受,是从心底里放松在悠然而逝的时间当中。
“燕谷”是燕谷园的主体。园子不太大,狭长,园子里面堆石假山。资料说常州匠人戈裕良素有造园才名,倾其辛劳营造,一生不肯平凡。终于移用石拱桥构筑桥洞的原理,自创“钩带法”:以砌筑法替代平铺法。堆石叠山,重新塑造了石块与石块的钩带关系。
径直入谷,过几个弯之后,时有闲散的清澈光泄了进来。迭现光阴瞬息,如尝岁月如流。原来是洞壁齐眼略高处开着一个四方的漏光小口,外望亦颇多景致。再走几步,便可直起身。单从外边看“燕谷”则安静无说,并看不透假山石洞里有多么曲委私通变化多样的。这让人沉吟造园人戈裕良的深谋远虑,也是一众爱园人议论风生的地方。
黄石叠起的“燕谷”高约数米,入口有点暗,略窄小。三折的步道,连着一个拐角,不知里面设了几层连接的结洞变化。越往深处去,越有一种被带往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洞口有座一步桥,池水泛着清冽的光,陡然间令人一振,有点紧绷的心霎时松懈下来,心神方得妥贴。恰似宋代刘在其《素屏》里说的“虚空自生白,朴素拟忘形”。
普普通通什么都不是的那些花草树石,在地球上存在的时间比人长久得多了。其实,什么都不是也挺好。石上几棵树、石旁几株花、边上几棵草,日常最普通的花草为了生存都能晒到太阳自动相互避让互不伤害,都能活下去,就挺好。
这些意思,也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我会想。花鸟画对我来说,这大概是最大的人性魅力。
看观“燕谷”,是一处娴静的桃花园,堆山仿照虞山,叠石纯用虞山黄石,石形方整,混整的虞山黄石和苏州太湖石很不一样,几无太多的孔窍。以此做成圈套,以大块石为骨,小石补缀,拼锒对缝,无有差讹。石块连石块,紧密连结,不见踌躇。
我沉思终日,觉其在浑然痴醉而骨力强韧气质上略有些与潘天寿先生画中石头相近似,轻盈自如的状态却像小时候玩惯的堆得像玩“堆高高”一样。
立中庭,望庭园内柳树如此行径,柳叶俱繁茂低垂,迎著清风轻轻摇摆,远远对着暮踏天色里的“燕谷”光景发呆。我很喜欢像这样将思绪放空,发着呆,任时间流逝,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我对细节的观察,都是在绘画表现意义下的细节关注。因为我要从背面去表现一朵牡丹花,所以我要关注它的花枝、花托、花叶、花瓣、花蕊是怎么结构在一起生长的。在微风里、在狂风里、在雨天里、在雪天里,它又都是什么样子的,对我来说这些都是要紧的细节。我在观察注意这些东西。画画是很个人的事情。
我们平时观察波澜壮阔的现实世界,大都是先看到生活世界里的细节。《世说新语》的有意思,也在于记录了他们当官做人生活过的细节。唐、宋、元画里观察描绘的也多是过滤过的局部细节,基本上不是一目了然的全景。
画面的空间、互相交错的空白,每个跟每个之间都能有个流通,是有流动感的,不是互相没关系的。思考画面表现的空间关系,非常动人。我经常在创作中沉醉其间而不能自已。我的生命已经被不知不觉地编织进了那一片藤草,被我画在新作品里。
欣于所遇。
朱颖人,中国著名写意花鸟画家。中国美术学院教授、西泠印社社员、吴茀之艺术研究会副会长、潘天寿基金会常务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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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俊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