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夏,阳光正好,走进嘉兴市南湖区凤桥镇中心小学新篁校区的操场,只见一群学生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把伞,时而张开,时而合拢,并和步伐手势相配合,动作行云流水,气势十足。
普通人用来遮阳或是避雨的伞,也是一种兵器,而这群五六年级的学生正是在练习伞拳——一门发源于凤桥新篁的传统功夫,相传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最早甚至能追溯到明朝末年,伞拳究竟由何而来,又有何独特之处?在当下又是如何出焕发新的生命力?
以伞克敌创伞拳
新篁位于凤桥镇东南,前身是一座历史文化古镇,以始建于南宋绍兴三年(1133)的太平寺而闻名,太平寺历经岁月,屡毁屡建,寺中向来为人所称道的有四绝:古井寒泉、楠木大殿、无字碑石以及独门伞拳。
“那里就是太平寺,我以前练拳经常会到那边。”凤桥镇中心小学的老教师,同时也是伞拳传人之一的汪江明,指着教学楼不远处的一个屋檐说。
今年已经54岁的汪江明面色红润,体格健壮,看得出来是个练家子,他在凤桥镇中心小学新篁校区也已经担任了33年的体育老师。“我是本地人,小学和初中都是在这里读的,也是在这个地方接触伞拳。”汪江明说。
据汪江明介绍,伞拳的发端最早可追溯到明朝末年的李自成起义。彼时,社会矛盾尖锐,百姓苦不堪言,闯王李自成率领农民起义,麾下有一员猛将叫孙明藏,是海盐元通人,自幼习武,功夫了得,跟随李自成一路攻城占地,然而这次农民起义最终失败,孙明藏也逃回家乡,隐姓埋名,在新篁太平寺出家做了和尚,法号隐禅。
一段时间过后,太平寺要建造一座佛殿,隐禅受方丈师父所托,出外云游化缘。路经新篁西南白洋荡附近的钱径村,他遇到了数十名土匪打家劫舍,目睹百姓受到劫掠,隐禅和尚出手相助,孤身一人冲入匪群,手持随身携带的一把桐油竹伞,上下翻飞,快刺猛挑,打得土匪们落荒而逃。
回到太平寺后,隐禅总结这次以伞克敌的方法,并潜心研究,不断演练,终于开创出一套以伞作为武器的拳术——伞拳。
再后来,隐禅怕这套伞拳失传,就传授给了寺内一位陆姓的和尚。陆姓和尚把伞拳传给了侄子陆正荣,并用“家传秘拳代代单传”作为遗训,交代其侄。从此,伞拳世代单传,传了三百多年。
独门伞拳世界稀
“伞拳在实战中产生,但由于伞是用竹子与油布制成的,无法与铁加工的兵器相比,因此伞拳招式讲究快稳,避实击虚,融合了刀剑棍棒鞭的技法,快刺猛挑,捷点截撩,轻巧灵活。”汪江明介绍。
作为伞拳的在世传人之一,汪江明师承伞拳第十二代传人吴邦荣。“吴师傅当时是新篁卫生院的一名医生,他有一个病人名字叫做陆大观,是伞拳第十一代传人,但无儿无女,临去世前就把伞拳传授给了吴师傅。”
伞拳第十二代传人吴邦荣(中间左3)
汪江明回忆,新篁卫生院离学校不远,读书的时候,他经常能看到吴邦荣在校园里练习伞拳。从小就对武术痴迷的他对这门功夫产生了浓厚兴趣,于是就和一些同学一起,请求吴邦荣能够教他们功夫。
“那时候没有什么娱乐,放学后我就在没人的空地上练习伞拳,有时候也会到吴师傅家里练拳,他人很好,在教授功夫之外也会教导我们要好好学习。”汪江明说,功夫不是一蹴而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永远也练不成,在练习伞拳的路上他几十年如一日,一招一式早已熟谙在心。
“独门伞拳世界稀,刚柔相兼身法奇。”在描述伞拳时有这样一句话。汪江明说,伞拳的功夫全在伞上,高手能够把手中的伞运用到各种招式之中,点、截、撩、拨、托、扎、刺、挑、顶、勾、扣、啄、搅,招招分明,对手实难招架。
“其实练武不是用来耀武扬威,而是为了强身健体,为了能够在遇到别人有危险时能够挺身而出。”他也确实有好几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经历。
有一次,汪江明出外乘坐火车,看到有小偷正准备对一个女孩的钱包下手,一旁还有几名同伙,武者的正义感让汪江明无法坐视不理,他立马起身挡在女孩的面前,小偷们看到汪江明体格健硕,身手不凡,纷纷被震慑,不敢再下手。
在学校担任体育老师时,有一天汪江明在食堂吃饭,有学生匆忙跑来报告两个社会无业青年闯进了学校,向小学生勒索钞票,有的学生没有钱,两人便拳打脚踢。汪江明一听,立马赶到两个混混面前,冲上去对着正在殴打学生的两人只一拳一脚,两人便倒在地上,落荒而逃,从此再不敢来学校勒索学生。
“包括起手式和收手势在内,伞拳的招式一共49种。”汪江明说,其中不乏有一些威力极大的“杀招”,伞遮云径、黑熊跨涧、叶里藏针……汪江明示范了这些招式,虽然经过了改编,但仍能看出威力颇大。“当下社会,人们不再需要担心人身受到威胁,我坚持练伞拳,教伞拳的目的更多是为了传承。“汪江明说。
传统武术绽新光
一把竹骨油布伞,施展开去,形如鹤舞厅堂,灵活多变,攻防兼顾,伞拳也曾因此闻名于武林拳坛,但最终少有人知。如今岁月流转,伞拳在新篁不再沉寂,这套特色拳术正在一代代新篁孩子身上,传续绵延……
2016年,为强健学生体魄,同时也为了传承地方优秀文化,凤桥镇中心小学新篁校区将伞拳作为学校的特色课程,排进了拓展课程中,小学高年级学生能够自由选择这门课程,并由汪江明亲身授课。
凤桥镇中心小学新篁校区校长丁洪岗表示,“我们开设这门课程,一方面是能够通过练习伞拳,增强武术修养,强健学生体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把伞拳发扬广大。”
目前,凤桥镇中心小学新篁校区伞拳拓展班一共有28名学生,每周开设两节课程。“这门课程很受学生欢迎,往往还不到上课时间就有学生兴冲冲拿着伞跑过来,让我带领他们上课。”汪江明笑着说。自从课程开设以来,已经有上百名学生跟随汪江明练习伞拳,他们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伞拳新一代的传承人。
伞拳进学校,能传承地方民间拳法的同时,也让学生深入了解家乡传统文化。“伞拳是我这个学期选的一门拓展课,学习伞拳很有趣,我也在学习中了解到伞拳在新篁拥有悠久的历史。”孙心灵是凤桥镇中心小学新篁校区六年级学生,她已经跟随着汪江明学习了接近一个学期的伞拳,“现在我们在学‘金鸡啄食’,汪老师教得非常认真,在他的指导下我们也进步很快。”
阳光下,一群朝气蓬勃的学生动作整齐划一,跟随着口号举伞、弯腰、转身、挑刺,一旁的汪江明面露欣慰:“我会一直教下去,让伞拳伴随着一群又一群的学生传承下去,让这门传统武术在当代以创新的形式焕发出新的活力与光彩,这是我的使命。”汪江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