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石榴往事

初夏时节，石榴花开。

石榴，花色鲜红、明艳，唐代诗人韩愈有诗句“五月榴花照眼明”，说的就是农历五月是石榴繁花之时，因此，农历五月在古代又称榴月。

很多年前，上幼儿园的时候，园内有三棵高大的石榴树，初春嫩叶秀丽，盛夏繁花似锦，秋季果实累累，果实成熟的时候，老师会将石榴果实采摘下来，掰开红红的外皮，给小朋友品尝。冬季，一夜寒风，石榴树上的叶子纷纷落下，在泥土上围成圆圈，没有采摘的红石榴果，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尤为显眼。

当时，幼儿园里有位年轻女老师，花开季节，常在石榴树下教我们画石榴花，石榴花形很像倒挂的铜钟，花蕾柔软细长，探出花瓣，非常美妙。老师在画石榴花时常说，红花需要绿叶来衬托，石榴花要画的美妙，不仅要画好花瓣，还要画好绿叶，鲜艳的花瓣好比英雄人物，绿叶就像是英雄背后默默无闻的人物，他们同样值得尊敬。

石榴花艳，自古受人喜爱

石榴，多为鲜红色花瓣，盛开之时，繁花似火，灿若烟霞，艳丽之极，自古以来受文人赞美，南北朝时期，江淹有“石榴花神”之称，他在《石榴颂》中赞美石榴是“美木艳树”。由于石榴花色美艳，石榴红裙是唐朝时盛行的时尚服饰。“石榴裙”一词，最早出自南北朝梁元帝萧绎《乌栖曲》诗句，以“石榴裙”形容美丽女子迷人风韵，后来“石榴裙”成了美女的代名词，“拜倒在石榴裙下”成了崇拜美女的俗语。

很多年前，我与妻子恋爱的时候，妻子很喜欢穿石榴红服饰，尤其喜欢穿石榴红的连衣裙。记得有一年妻子生日，她特意穿上新做的石榴连衣裙与我一起去游玩，当时，杭州植物园内有一水塘，水塘边黄色菖蒲花开正艳，妻子站在花前摄影，特别迷人。

石榴，有独特寓意和习俗。

石榴花开之时，花朵繁茂，红艳如火，红色是中华民族喜爱的吉祥色彩。因此，石榴自古被视为吉祥之物，能驱邪纳祥。石榴花盛开农历五月端午“五毒”盛行时节，民间习俗常把石榴花与辟邪的钟馗大神和组合成吉祥图用于辟邪祛病。南宋之时，老杭州人有在端午节家中插石榴花驱邪习俗。

石榴果实多籽，自古被赋予多子多福、人丁兴旺等吉祥寓意，古人常用“连着枝叶、切开一角、露出籽实”的石榴图案寓意多子多孙。唐代民间赠礼习俗中，常将石榴作为祝福吉祥的礼物；在古代新婚习俗中，常将石榴放置于新房；明清时期，民间婚嫁风俗中，男方送彩礼、女儿出嫁之嫁妆，必带石榴。宋代，还有用裂开之石榴果占卜科考上榜人数习俗，后来“榴实登科”有了“金榜题名”的寓意。

自宋代开始，石榴叶子也被赋予美好寓意。石榴之叶，青翠秀丽，成对生长，花开之时，像两手托起花朵，因此石榴叶有“好事成双”之寓意。宋代有簪花风俗，由于石榴叶通常成对簇生，人们常将石榴花与叶子一起摘下，依托叶柄插在鬓角，祈愿吉祥。

石榴果往事

石榴原为外来植物，传入中华是在东汉时期。据西晋张华《博物志》记载，石榴是汉代张骞出使西域从涂林安石国引种而来，故石榴又称涂林、安石榴，当时石榴十分名贵。后来，“石榴”之名由“安石榴”简化而来。五代十国时，浙江杭州、温州等地为吴越国所管辖，吴越王钱镠小名为婆留，为避其讳，当地人根据石榴果实颜色及形状，将石榴称为金罂。直至今日，温州方言把石榴称作“金杏”，就是从“金罂”谐音转化而来。

石榴果实，自古被誉为“水果之王”，有“九州神果”之称，其果籽粒晶莹，有“水晶珠玉”之美称，西晋潘岳《安石榴赋》赞誉石榴果“滋味浸液，馨香流溢”。记得小时候，石榴上市的时候，母亲总会买来几颗，掰开外皮，宝石般的籽粒含在嘴里咀嚼，汁水溢出，甜美无比。后来，女儿在西安美院读书时，我常去西安，当地临潼石榴非常出名，色泽艳丽，果大皮薄，汁多味甜，自古为果中珍品，白居易曾写诗赞美“日照血球将滴地，风翻火焰欲烧人”。我每次去西安，总要带回一些。后来，市面上出现了一种进口的软籽石榴，母亲住进了养老院，特别爱吃，上市季节，我去探望母亲之时会带上新鲜的软籽石榴。母亲吃石榴的时候，总会与我一起分享，分享之时，神情仿佛回到了以前老宅阖家欢聚的时光。

石榴籽可做美食菜肴，小时候，奶奶做的石榴咕咾肉是将五花肉切块，放入姜末、盐、糖与酒腌制，用蛋清、淀粉搅拌，将腌好的五花肉块粘上干粉、抓成肉丸，放入油锅炸至金黄，即可捞出备用；然后将油锅留少许底油，放入番茄酱炒至红色，加少许盐、糖、醋等调料和葱段，放入炸好的肉丸，勾少许薄芡，倒入石榴籽翻炒均匀后出锅，香脆可口，回味无穷。奶奶做菜之时，常用石榴汁与糖蜜和醋混合制成调料，做成的菜肴，酸甜可口；用石榴汁做成的银耳莲子羹，甜而不腻。石榴全身是宝，果皮、叶、根、花自古皆可入药，可清热解毒，健胃润肺。奶奶常将石榴花去除花蕊，用开水烫过，再用清水浸泡，去除涩味，用盐腌制后凉拌，美味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