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狮子用来干嘛的？“古波斯的荣耀：伊朗文物精华展”上海开展

雕刻精美的黄金狮子“来通”，放在古伊朗是用来做什么的？

公羊砖雕上，为何羊儿用侧脸对着我们？

几何图案的釉砖上，居然有隐藏款“铭文……

6月12日，“古波斯的荣耀——伊朗文物精华展”在上海博物馆人民广场馆（第二展览厅）开幕，来自伊朗国家博物馆、戈尔甘考古博物馆、拉什特博物馆、波斯波利斯博物馆、上海博物馆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文博院（博物馆）的285件精美文物让不少观众眼花缭乱。

古老神秘的楔形文字砖、憨态可掬的瘤牛陶来通、色彩丰富的刻面玻璃碗……公元前3000年始，生活在伊朗高原的人们开启了文明的进程。他们建造恢宏的建筑，制作出精美的金银器、釉彩陶器和玻璃器，构建丰富多彩的物质世界。同时，他们建立神庙，塑造精神的世界。随着时代的发展，古代伊朗逐步成长为西亚地区物质与精神世界的主要创造者之一。通过“高原曙光”“辉煌时代”“信仰艺术”三个版块，“古波斯的荣耀——伊朗文物精华展”阐释了古代伊朗的悠久历史与灿烂文明。

伊朗文化遗产、旅游和手工业部部长赛耶德·埃扎图拉·扎尔加米在致辞中表示，本次展览是促进团结与和平的一次无私献礼，讲述伊朗丰富多彩的文化、艺术和文明的同时也印证了中伊交往的悠久历史。相信展览能够开启两国文化交流、对话的新篇章。

“本次展览掀开了上海博物馆人民广场馆舍定位为‘世界文明馆’的新篇章。以此展为始，上海博物馆未来将推出更多的与世界古代文明相关的主题展览，成为世界文明百花园的展示平台。”上海博物馆馆长褚晓波现场介绍说。

一面钱币墙，让历代国王来了一次大“合影”

古代伊朗与中国之间的交流，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一千年，从许多出土的考古实物可以看出，两个古老文明之间一直存在着物质与文化方面的往来交流。

“在展厅里，如果要找一样文物说明古代伊朗和中国之间很早就已经开始交流，您会选择哪个？”导览时，有观众问上海博物馆研究馆员王樾。

王樾指了指旁边满满一面的钱币墙：“大概在公元前后，到达安息的中国使节就发现这里的钱币不同于中国的方孔圆钱。回来之后，便写了报告，‘安息国……以银为钱，文独为王面……’。”

王樾说的安息，便是古代伊朗的帕提亚王朝。

阿契美尼德王朝、帕提亚王朝、萨珊王朝……墙上66枚记载着古代伊朗不同王朝不同统治者的钱币，图案、大小不一，记载着伊朗千年历史的变迁。

仔细一看，伊朗钱币的每一个细节、图案、文字都有着精心设计。钱币正面为历代国王，王朝不同，钱币特点也不一。

阿契美尼德王朝钱币上的国王酷似“运动健将”，头戴王冠，身穿本地特色长袍，双手引弓搭箭或单手持长矛，充满动态感；

帕提亚王朝钱币上的国王则文静得多，只见他们坐在脐石或高背椅上，从神手中或祭火坛中获取弓。在伊朗高原游牧民族的文化信仰中，弓箭被视作天神赐予统治权力的象征物；

萨珊王朝钱币背面，取代国王的是一个巨大的祭火坛，祭火坛两旁站着侍从，通常为祭司，有时则是皇室成员。祭火坛上有熊熊燃烧的火焰，琐罗亚斯德教的最高神明阿胡拉·马兹达出现其中。

“可以说，这一面钱币墙，相当于把所有国王放在一块合了张影。”王樾打了个比方。

中原出口的“伊朗高定”

公元前2世纪之后，张骞西使。自此之后，丝绸之路长盛不衰，古代伊朗与中国间经济、文化的交流，也呈现出全新的历史面貌。

在中原大地使节、商旅不断西行之时，中亚、西亚的商人也纷纷来到黄河流域。

与今年年初在故宫博物院同主题展览不同的是，上海博物馆此次展出的伊朗文物精华展，在原展品的基础上新增了约60件展品，分别来自上海博物馆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文博院（博物馆）等。

其中，来自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的唐代联珠对鸟纹锦就很有故事。这块织锦残片由红、黄、驼、白四色组成，四周为六边大联珠纹图案，中间为对称的鸟纹图案。

魏晋南北朝隋唐时期，极具波斯风格的联珠纹、对兽纹、翼马纹等大量出现在中国出土的丝织物上。据王樾介绍：“其实丝织品是很难保存的，多亏新疆吐鲁番地区炎热干燥的环境，保存了不少7至10世纪的织锦有机物。”

织锦上的图案，据王樾猜测，可能是中原地区工匠根据西亚文化意趣仿制、改良的成果。织锦上的联珠纹环绕对鸟图案是典型的萨珊艺术风格：“这种以动物为主体相互对称的独特布局，都是典型的伊朗纹饰，这片织锦可能是按照伊朗审美定制的中原出口货物。简单点说，可能是伊朗的供货商让当地人按照他们的方式进行加工，加工之后再带走。”

远销海外的青花瓷

釉下彩青花瓷盘、龙泉青瓷盘、缠枝纹青花执壶、青花五彩人物纹碗……

展览的最后，各式各样的青花瓷让观众眼花缭乱，也有人发出了疑问：“这不就是我们的瓷器吗？怎么到了伊朗？”

或许很少人知道，在伊朗有一个以收藏元代和明初青花瓷而著名的建筑，那就是阿德比尔寺。

通过丝绸之路传到西亚的青花瓷，因其特有的象征天空和水的蓝白色，颇受王公贵族的喜爱，同时也成为了当时贵族身份的象征。从萨菲王朝国王阿巴斯一世开始，大量皇室珍品被赠予阿德比尔寺，其中就包括中国元明清各代的瓷器精品。

定制的历代瓷器

阿德比尔寺中最有特点的便是“瓷屋”，高大的穹顶结构，穹顶之下的内壁上，做出数以千计不同形状的壁龛，里面存放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瓷器。“不少瓷器上都镌刻着敬语，有的刻在瓷器的背面，有的刻在底部或者侧边，大家可以仔细找找。”王樾提示大家。

以釉下彩青花瓷盘为例，该盘呈十六瓣菱花口，自底心至折沿分别是：八花瓣式开光围绕一折枝莲纹、两对穿花凤纹、海水波涛纹、缠枝牡丹纹、海水波涛纹。外壁莲瓣纹，钤刻阿巴斯国王的红色印章，意为“最高权利之王的奴仆阿巴斯献给萨菲王”。从侧面观察可以看到，盘外口沿处用青花书写波斯语。

在上海博物馆馆长褚晓波看来，拥有悠久双边关系的中伊两国，借由丝绸之路的网络，古文明间交换货物、交流思想、交融文化，极大推动了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体现出“人类文明因交流而多彩，因互鉴而丰富”的壮丽画面。

“古波斯的荣耀——伊朗文物精华展”重点展品一睹为快——

楔形文字砖

公元前1150—前1120年(埃兰时期) 伊朗国家博物馆藏

这是一块苏萨附近古代神庙的建筑用砖，从砖上的铭文可以看出，当时人们在砖上表达各种有关建筑的信息。

上面的铭文也非常有意思：

我，希尔哈克·因舒希纳克，舒特鲁克·纳宏特之子，安善和苏萨之王。库蒂尔·纳宏特负责制作神庙用的砖，并计划用在他所建造的因舒希纳克神庙中，但他未能完成此事，便在达成目标前去世了。我为建筑神庙提供了砖。我努力建造了神庙，献给我的神因舒希纳克。啊，因舒希纳克，希望我为你所做的供奉得到你的享用！

管流彩陶壶

约公元前850—前550年(铁器时代) 伊朗国家博物馆藏

细长的管流是古代伊朗器物造型的显著特点。

以三角纹装饰的管流曲折连接在器腹部，器把安装在陶壶的口沿部。圆鼓的器腹遍布几何纹和动物纹，各种几何纹应该寓意着身边的世界。

器身两侧绘制了公牛，突出表现了牛颈的长而弯曲，以及牛头顶的双角和方形的眼睛，牛身和四肢则细弱很多，似乎是为了配合圆鼓的器腹造型而设计。

瘤牛陶来通

约公元前1150—前850年(铁器时代) 伊朗国家博物馆藏

瘤牛形状的来通，看得出来应该是饮酒用具。

很多人见到这件展品，都惊呼它充满想象力的造型。前额制作成管流状，牛角在其两边，耳朵垂于角下，并钻小孔挂饰金环，瘤牛四肢粗短、突出背部的瘤(脂肪囤积块)峰，动态十足。

其实在古代的伊朗高原、印度和非洲等地区，瘤牛是日常生产中的重要家畜。陶瘤牛线条精美形象、制作细致，说明这可能是用于酒宴或祭祀典礼上的高级器皿。

动物纹金杯

公元前1150—前850年(铁器时代)伊朗国家博物馆藏

金杯器身完整，作为随葬品出土于墓葬中。

金杯表面以錾刻工艺制作三条分界线，顶和底部是几何图案的环带，中间是一条斜刻线纹，分界线将杯身分作上下两个区间。

在区间内再以捶揲工艺制作了二组浮雕图案，各有一组行进中的三只独角兽和随机摆放的六朵花，不同处是两组独角兽相向而行。

独角兽腿长体瘦，头向下弯，兽角指向下方。独角兽的鬃毛、胸部和膝部都装饰有羽翅图案，极富艺术想象力。

高浮雕有翼神兽铜饰板

约公元前 850—前 550 年 (铁器时代) 伊朗国家博物馆藏

圆形青铜牌，下部边缘的痕迹说明圆牌曾安装在其他器物上。加工工艺主要采用錾刻法，但两只人面公羊头像应该是另外制作后，再与盘焊接在一起。

圆盘周围，錾刻出一圈松果图案作为装饰带，隔出圆形边框。框内绘制了两只相对而立的有翼长尾人面山羊侧身像，山羊下各蹲坐一只带翼长尾狮，狮子一只前爪置地，另一只抬起相互接触，狮子的头部是面朝后的女人像，整个图案都是对称设置。

仔细看这些动物的体态，它们的身体肌肉线条分明，细节满分。

在洛雷斯坦出土的许多文物上都能看出，这里是伊朗高原的神话艺术和观念形象表达的主要产地，比如组合各种动物特点而成的神兽、带翼的人面动物身、相对而立的构图特点，在伊朗造型艺术中都呈现出模式化。

有翼狮金来通

公元前500一前450年（阿契美尼德王期） 伊朗国家博物馆藏

从公元前2000年开始，圆锥形的酒具“来通”就已经出现，并逐渐流行于从爱琴海到西亚的广阔地域。

来通可能起源于人类最早用动物角制杯饮酒的习惯，后来逐渐发展出各种材质和造型。

使用来通饮酒的画面经常出现在各种壁画中，所以来通应该是高等级生活的象征物。

这件来通结合了有翼的狮身和近乎锥形的垂直杯身，杯身上端饰有一圈莲花图案，其下饰有平行的凹槽线。

金身狮子张嘴伸舌，头部、颈部和胸部的鬃毛雕刻规整且细腻。  

青铜女神像

公元前1世纪一公元1世纪（塞琉古王朝） 伊朗国家博物馆藏

这是一件制作精致的青铜神像，头顶的是象征伊西斯女神的王冠：带有两只长翼的太阳，两边伸出角状物，底部还有两根刺状的枝条。

女神身着下缘很长的束腰长裙，披着外罩，面部表情平静，鼻头尖翘，眼睛看向右前方，水平排列的波浪状卷发披在身上，左手持盛满收获物的丰饶角。

刻面玻璃碗

公元6—7世纪（萨珊王朝晚期） 伊朗国家博物馆藏

蜂窝状装饰是萨珊时期玻璃器的代表性特征之一。

半球形玻璃碗采用吹模法制作，器表上专门制作出排列联结在一起的蜂窝状装饰。

萨珊玻璃工艺最初与帕提亚王朝相似，后来发展出了自己的风格，其中就有半圆形或六角形雕刻碗。

公元3至7世纪，精美萨珊玻璃为西亚和中亚地区的人们所喜爱，并通过丝绸之路商业贸易，在东亚成为高级商品。

国玉骑马鎏金银盘

公元6—7世纪（萨珊王朝晚期） 伊朗国家博物馆藏

这件银盘上的萨珊国王头戴新月王冠，脑后飘扬起象征皇室的丝带，身穿装饰华丽的礼服，佩戴着象征武力的剑与箭菔。国王目光坚毅，举起一只手，迎向空中，接过天神交付的权力，这个动作也宣示着王权的合法性。

鎏金银盘是以特殊工艺制作的：首先，在银盘里绘制图案的线稿，然后剔除周围部分，使图案呈现浮雕效果，抛光细节。再用金和汞的混合物摩擦在需要涂金的图案上，加热蒸发多余的汞，使金固留在表面。这样的镀金方式最大程度地突出了需要强调的画面。

联珠对鸟纹锦

公元618—907年（唐）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藏

如果入葬时间与特殊气候状况巧合，吐鲁番的炎热干燥环境可以有效的保护放入地下的有机物，所以在吐鲁番阿斯塔那的古墓群中，保存了不少公元七到十世纪的织锦有机物。

这片织锦由红色、黄色、驼色和白色组成，以酱紫色和白色的显花图案为主，四周是六边大联珠纹图案，中间是对称的鸟纹，红色集中在花纹区。

联珠纹环绕对鸟图案是典型的萨珊艺术风格，这片织锦应该是按照萨珊审美来定制的中原出口货物，充分说明了当时古丝路上的繁荣贸易。

波斯铭文银碗

公元226—907年（晋至唐）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文博院（博物馆）藏

银碗敞口，口沿平。圈足高2厘米，以焊接工艺连接碗底。

从口沿至圈足，银碗外壁加工了60道凸棱。碗底和圈足外壁各錾刻有一行中古波斯语铭文。

一般来说，铭文可能标明器物的所有者或者说明器物的重量。

新疆出土的银碗，无论从器形还是中古波斯语铭文，都生动展示了伊朗艺术通过丝绸之路走向东方的历史画面。

弗高瓶

公元11—12 世纪 (塞尔柱王朝)  伊朗国家博物馆藏

这种形状的陶罐常被称为“弗高瓶”。多以灰色陶土制成，器身表面经常装饰有各种几何图案。一般认为，这类小瓶子应该是用来携带各类饮品的。

人物纹釉陶盘

公元13—14世纪（伊利汗王朝） 伊朗国家博物馆藏

这件出土于戈尔甘的拉斯特彩人物纹釉陶盘，盘心是三位坐在帐篷内交谈的妇女，她们身边装饰有植物图案，脚下的鱼象征帐篷安置在河边。

三位女子均佩戴蓝色帽饰，头后有背光，表达了她们崇高的地位。三人面部丰满，具有蒙古人的相貌特征。

陶盘的边缘处装饰有两圈文字，内容是波斯诗歌，其中的一部分出自古波斯著名诗人鲁米之手。

几何库非体铭文釉砖

公元14-15世纪(帖木儿王朝) 伊朗国家博物馆藏 

考眼力的时候到了——

这张釉砖面，看着是不是很有几何图案之美，赏心悦目。

结果王樾拼命在它前面比划，说其实上面的很多图案都是波斯语铭文，经过巧妙地排列组合，才形成了对称图案的美感。

按照他的引导，还真的找到几个类似图形，简单给大家比划下——

如果有兴趣，欢迎大家到现场去找找。

配合此次特展，上海博物馆就把刚刚提到的文字彩釉砖、翼狮金来通等代表性文物，开发了冰箱贴、徽章、金币纪念章、书签、帆布包等系列文创产品，以展现古波斯及阿拉伯文化的典型艺术。配套图录也将同步发售。

展览将于6月13日向公众免费开放，并延续至2024年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