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诞辰120周年｜从杭州蔡官巷出发，重新认识她

今天是中国现代杰出的建筑家、设计师、文学家和诗人林徽因诞辰120周年。1904年6月10日她出生在浙江杭州，1955年4月1日在北京去世，享年51岁。

因为时代的限制，我们对林徽因先生文化价值的认知远远不够，上个月刷屏的一则新闻是，在宾夕法尼亚大学韦茨曼设计学院毕业典礼上，林徽因外孙女于葵代替林徽因领取了“迟到一百年”的建筑学学士学位。

林徽因外孙女于葵（《山河岁月：回望林徽因》作者）代表林徽因及其家属接过这份迟到百年的学位证书 

宾大韦茨曼设计学院院长弗里茨·斯坦纳（Fritz Stenier）表示：“我们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也做成了一件以前不曾做过的事！”事实上，近年来，学界对林徽因建筑学学位的关注从未停歇。2018年，美国《纽约时报》补发了一则关于林徽因的讣闻，“以弥补当年因性别歧视造成的遗憾。”

尽管人们对林徽因诗人与作家的身份更为关注，但在北京八宝山公墓中，林徽因墓前只镌刻着简洁的7个字——“建筑师林徽因墓”。

林徽因在杭州度过了8年快乐的童年，从杭州生活的点滴印记，到宾大求学不为人知的心酸，120年过后，我们仍需要重新认识林徽因。

寻找林徽因在杭州的痕迹

南起四宜路，北至清波街，在杭州吴山与柳浪闻莺间，有一条名为蔡官巷的小巷子，闹中取静，大树成茵。相传明朝有一位姓蔡的武官居住在此，巷子因此得名。

如今，这里仅存一间古民居：蔡官巷23号，保留着白墙黑瓦的平房格局，民居里至今仍住着七八户住户。引人注目的是，白墙已被重新粉刷，精心地绘制成了一幅题为“西湖边的红颜”的人生长卷：

蔡官巷23号，林徽因人生长卷墙画 方涛摄

1924年4-5月接待印度文豪泰戈尔访华，6月与梁思成赴美留学、1927从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获得学士学位、1938年抵达昆明，担任西南联大新校舍设计顾问……

从一个个人生大事记中不难看出，这是属于林徽因不平凡的一生。

蔡官巷23号，林徽因人生长卷墙画 方涛摄

这里是林徽因幼年在杭州的居所吗？带着疑问，记者踏入了蔡官巷23号的大门。一位在此居住了20多年的老街坊向记者介绍道，每年都有不少游客来这里“寻找”林徽因，但林徽因在杭州的故居已不复存在了。曾经在蔡官巷数十米外，还有一条叫做陆官巷的小巷，两条巷子相互交叉。林徽因就出生在陆官巷，后来城市几经改建，陆官巷也消失在了历史中。

尽管陆官巷已在城市变迁中消失，但毫无疑问的是，林徽因的童年是在杭州度过的，并由大姑母林泽民授课发蒙，杭州的湖光山色、风情土物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到8岁后，林徽因跟随父亲先后迁居上海、北京，后在美求学、游历。

1934年，30岁的林徽因与梁思成再次回到故乡杭州，还勘测了六和塔、闸口白塔和灵隐寺双石塔，有感于六和塔的凋敝，梁思成、林徽因在现场勘探过程中，测量了六和塔里的每一个斗拱，并根据宋代李诫《营造法式》，制定了修复方案。可惜，由于抗日战火蔓延，这个方案也只能搁置。

为了纪念这位“杭州的女儿”，2006年杭州市人民政府和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共同在西湖十景之一的“花港观鱼”为林徽因建造了一座纪念碑。

杭州花港观鱼林徽因纪念碑

林徽因纪念碑采用镂空镂刻的形式，仿佛是一页灵动的诗笺，透出宽袖窄裙的林徽因剪影，在青铜诗笺以切割技术透雕碑文：

“在光影怡怡可人中，和谐的轮廓披着风露所赐予的层层生动的色彩，无论哪一个巍峨的古城楼或一角倾颓的殿基的灵魂里，无形中都在诉说乃至于歌唱时间上漫不可信的变迁。”

建筑师林徽因，在旧时代孤身探索

“十七岁那年，林徽因从欧洲游学回国时即认定了自己‘事业的模样’——立志要成为一位建筑师。她陶醉于伟大时代的建筑作品，着迷于美学、科学的融合，沉浸于人文、历史的厚重……她只身闯入了一个本属于男人的世界。林徽因的选择，面对的不止是求学的难题，那是她一生的挑战，她遭遇的困难将数不胜数。”

在林徽因追授学位座谈会上，于葵动情地说道，当年在中国，建筑学尚是一片空白，建筑仅仅被看成是手艺、劳作之事，官学儒生不屑与匠人为伍，这个领域更与女子毫不沾边。而林徽因却要为祖国带回一门新学问、新学科，要成为新一代的女建筑师。

1923年2月，梁启超得知清华有意招收五名半官费留学的女生，随即将这一消息告知好友林长民（林徽因父亲），建议林徽因报考。同年，林徽因通过考试，获得了清华半官费留美资质。

当时，正在清华就读的梁思成尚在考虑未来留学美国的专业，林徽因向他极力推荐建筑学——一项可以将美术创造和实际用途结合起来的事业。

在林徽因的“鼓动”下，梁思成也对建筑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1924年6月，林徽因、梁思成、陈植三人结伴前往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准备一同报考宾大建筑系。然而，彼时的宾大建筑系却不收女生，理由是“建筑系学生经常要整夜画图，女生无人陪伴无法适应”。

“过去，我们家里人一直认为，林徽因是满怀希望，直到抵达宾大时方知‘建筑系不收女生’，同时受到意外打击。”

但随着从宾大了解更多细节后，于葵才发现，林徽因在前往宾大注册前就已经明确知晓“建筑系不收女生”。她曾先后通过中国妇女留学委员会和美国大使馆给宾大写信，提出希望进入建筑系的要求，然而她两次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复。

“她是有备而来，换句话说也就是要‘硬闯’的！当时，在美国也有其他学校可以接受女生注册学习建筑学。然而，当年的林徽因有着一种‘非宾大不可’的倔强。我感佩林徽因的勇敢，她孤身闯入建筑学这个本属于男人的世界。在那个旧的时代，她称得上是一位颇具探索精神的新时代女性。”于葵说道。

“来自中国北京的林徽音获得宾夕法尼亚大学美术学士学位荣誉”，1927年2月24日《周间画报》。

不得已之下，林徽因选择了“曲线救国”的策略，进入宾大美术系，再返回建筑系“选修建筑学”。说是“选修”，但林徽因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建筑课程（除了男体写生和入工地现场等课程不被允许外）。

2007年，于葵重访宾夕法尼亚大学，找到了林徽因、梁思成当年入学注册的档案。捧起林徽因泛黄的成绩单，看到上面记录着不少“D”，于葵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档案管理员见状笑着解释道：“别紧张！‘D’代表着Distinction（杰出），也就是最好的成绩！”

“她建筑学的成绩非常出色，有的课程还超过了那些男同学。”弗里茨·斯坦纳（Fritz Stenier）也强调道。

林徽因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时的成绩单

1928年，林徽因和梁思成应张学良邀请，在东北大学创办了中国教育史上第一个建筑系，开中国建筑学教育之先河；1946年，二人又共同创建清华大学建筑系。新中国成立后，林徽因被聘为清华大学建筑系一级教授，先后参加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设计、人民英雄纪念碑设计……时间最终证明，林徽因是一位当之无愧的伟大建筑师。

《山河岁月：回望林徽因》于葵 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4年6月出版

一本迟到了百年的学位证书，让无数人认识了林徽因的另一面。丰富的知识结构、宽阔的学术视野、深沉的家国情怀、高尚的道德情操……无数读者也希望从尘封的历史资料中，寻找那个真实、立体的林徽因。

今年6月，人民文学出版社携手林徽因外孙女于葵推出新书《山河岁月：回望林徽因》，新书收录诸多首次公布的文献档案，为广大读者走入林徽因丰富多彩的世界开辟一条新的门径。此后，人民问学出版社还将推出更为完备的《林徽因全集》（七卷本）。

6月12日，主题为“重读林徽因”的林徽因先生诞辰120周年纪念会暨《山河岁月：回望林徽因》新书发布会将在北京举行，三组嘉宾分别深刻回忆作为建筑师、艺术家的林徽因，作为诗人、作家的林徽因，作为亲人、朋友、师长的林徽因，以更多元的形式，再现一位集美貌、才华于一身，在中国现代史上少见的跨界学人。

林徽因先生诞辰120周年纪念会暨《山河岁月：回望林徽因》新书发布会活动预告

孙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