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西施故里的“十二个一”

潮新闻 陈侃章2024-05-17 02:56全网传播量20.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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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故里由众多元素构成,是文献记载与逻辑概念的融合,是历史运行的结晶。她将时代背景、人物交织、特定地域、生活劳作、战火风云、古迹遗韵、爱恨情仇、民间传说,有机融合成独特且传承有绪的人文和自然景点。在诸暨苎萝山下、浣江之畔孕育的西施和郑旦,经过两千多年的积淀传播,已深入江湖庙堂、海内海外,既是诸暨人民的乡愁,也是人类之美的永恒标志。

五代周文矩和明代西施像两幅。

如果将西施故里核心古迹聚焦,可用“一山一石一条江,一村一坊一滩津,一殿一墓一条路,一王一相一古都”来概括,均见之于两汉两晋隋唐两宋史册。

“十二个一”有深厚的历史底蕴,且以文献史志为依据,作点状式展开。

东汉《吴越春秋》(徐天祜注)诸暨苎萝山、西施、郑旦。

所谓“一山”,即苎萝山。原名罗山,又写作纻罗山,以盛产“苎”与“萝”两种植物而得名。坐落在浙江省诸暨市城南(今属暨阳街道)。是名副其实的历史名山。

苎萝山名至迟见于东汉《越绝书》《吴越春秋》,南北朝孔灵符《会稽记》两处记载到诸暨苎萝山:“勾践索美女以献吴王,得诸暨罗山卖薪女西施、郑旦。”宋末山阴人徐天祜以南朝《舆地志》、唐《十道志》、宋《嘉泰会稽志》三本典籍为《吴越春秋》作注:诸暨苎萝山为西施、郑旦故里。隋唐《北堂书钞》《艺文类聚》《太平寰宇记》《太平御览》等亦载明:“勾践索美女以献吴王,得诸暨苎萝山卖薪女西施、郑旦。”

因西施故里苎萝山具有历史意义,故除文献记载外,在历史地理图籍中也专门标注,如谭其骧主编《中国历史地图集》、南宋王十朋《会稽三赋》、明刘光复《浣江源流图》、明《苎萝西施志》、清雍正《浙江通志》等均有诸暨苎萝山图示,直观明晰,成为中国历史地理的一个显明地标。

苎萝山下东侧为浣江(浣纱溪),江边有浣纱石;建有浣纱亭;苎萝山西麓为苎萝村;东麓有西施殿;从苎萝山往南不远有范蠡岩。

苎萝山、苎萝村、浣江、浣纱石、“浣纱”摩崖、浣纱庙、西施殿、西施坊、西施滩、范蠡岩、范蠡坛、范相庙、鸬鹚湾村、四眼井、陶朱山、金鸡山等集合组成了以苎萝山为中心的西施、郑旦故里。

苎萝山又是书圣王羲之墓葬之地,南宋名臣周恪等的墓也葬在此。明诸暨知县王章谓“苎萝之阿,佳木繁阴,亭榭层折,负者歌涂,行者休树,而骚人游客,相与题咏不绝。”乾隆诸暨知县沈椿龄评述:“诸暨山水,苎萝五泄最知名。余谓苎萝闻胜见,五泄见胜闻。”

诸暨苎萝山为诸暨所独有。南宋嘉泰年间起出现了仿名,主要是浙江萧山临浦苎萝山、陕西朝邑苎萝山、江苏宜兴苎萝宫。然所仿山名与西施故里苎萝山并不相关,其实质性区别在文献中非常清晰。

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诸暨苎萝山。

所谓“一石”,即浣纱石。浣纱石在诸暨苎萝山下东侧,临浣江而立,传为当年西施、郑旦浣纱之处。

浣纱石与苎萝山几乎同时出现。南北朝宋《会稽记》:“诸暨苎萝山,越时西施、郑旦所居,所在有方石,是西施晒纱处。”南北朝《舆地志》唐朝《十道志》南宋《嘉泰会稽志》和《方舆胜览》等都有记述。北宋《太平寰宇记》强调:“苎萝山,山下有石迹,本是西施浣纱之所,浣纱石犹在。”

历代对浣纱石诗文众多,如南北朝庾信“长思浣纱石,空想捣衣砧。”如李白《送祝八之江东赋得浣纱石》:“西施越溪女,明艳光云海。未入吴王宫殿时,浣纱古石今犹在……若到天涯思古人,浣纱石上窥明月。”如胡幽贞《题西施浣纱石》:“徘徊浣纱石,想象浣纱人。”

石上“浣纱”二字,世传为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手笔。元稹任越州刺史时,写有《游杭越十韵》,内有“浣浦逢新艳,兰亭诧旧题”,诗中“浣浦”是浣江别名,“兰亭”指代王羲之,点到了“旧题”。北宋名臣杜衍《题苎萝村》对此呼应:“两字忠贞昭白石,千年幽恨扫黄昏。”点出“白石”上的“浣纱”两字。《嘉泰会稽志》把西施古迹与王羲之题字结合在一起:“浣江在诸暨县东南一里,俗传西子浣纱之所,一名浣浦,又名浣渚。元微之诗云:‘浣浦逢新艳,兰亭诧旧题。’”

《越中金石志》收录越中众多石刻,始自东汉章帝,止于元朝顺帝之间。这本金石志书载:“‘浣纱’二字,旧传王羲之书,在诸暨浣江石壁。”明万历进士王思任、胡守恒和紫岩外史;天启诸暨县令唐梅臣,崇祯二年诸暨知县王章,崇祯年间宁波府推官、历史学家李清,清乾隆《诸暨县志》,光绪《国朝三修诸暨县志》等对“浣纱”摩崖是王羲之书迹有清晰记述。

李白《送祝八之江东赋得浣纱石》诗。

所谓“一条江”,即浣江。又名浣浦、浣渚、浣纱江、浣纱溪,为浦阳江流经诸暨市内河道名称。又因处古越核心地,也常以“越溪”称之。

浣江之名因西施当年曾在此浣纱而得。李白《西施》诗云:“西施越溪女,出自苎萝山……浣纱弄碧水,自与清波闲。”李白还写到了浦阳江:“涛落浙江秋,沙明浦阳月。”唐代于濆《越溪女》:“会稽山上云,化作越溪人……江边浣纱伴,黄金扼双腕。”唐代诗人施肩吾:“忆昔西施人未求,浣纱曾向此溪头,一朝得侍君王侧,不见玉颜空水流。”南宋嘉定元年(1208)的历史地图,清晰地描绘了浣江南北流向。《嘉泰会稽志》载明了浣江方位。

浦阳江(浣江)从浦江流经诸暨、萧山(改道前)、山阴入海,是古代越国主要水运通道之一。根据潮信大小,有二百石至五百石的航运能力。在春秋时就与山阴古水道沟通,可东通会稽,西向钱塘江。

浣江流经西施故里苎萝山和郑旦故里鸬鹚湾之间,一江两岸,牵起了苎萝山、苎萝村、浣纱石、西施滩、西施坊、鸬鹚湾村、范蠡祠庙等古越胜迹。

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诸暨浣江、苎萝山。

所谓“一村”,即苎萝村。又名苎村、西施家,也称呼巫里,位于苎萝山西麓。苎萝有东西两村,相传西施居西村,东施居东村。

关于苎萝村,唐代诗人李颀有“薄暮归去来,苎萝生碧烟”诗;在诸暨修行九年的唐代诗僧贯休写有“宿雾花开坞,春潮入苎村”诗句。

北宋《太平寰宇记》引述古文献云:“诸暨县巫里,勾践得西施之所,今有西施家、东施家。”这里的“西施家”“东施家”是对苎萝东西两村的呼应。《嘉泰会稽志》卷十八:“诸暨县巫里,《越绝》云,勾践徙群巫,出于一里。《旧经》云在诸暨县,勾践得西施处。”宋大中祥符进士杜衍有《题苎萝村》诗:“曲曲溪流隐隐村,美人微步合朝暾。”宋景祐进士、诸暨知县丁宝臣《过苎萝村》诗:“过溪小雨晚风凉,凝望西村尚夕阳。”宋大诗人秦观《望海潮·越州怀古》:“天际识归舟,泛五湖烟月,西子同游。茂草台荒,苎萝村冷起闲愁。”

北宋《太平寰宇记》诸暨巫里、西施家、东施家。

元代杨维桢所记也作了印证:“吾州诸暨有东、西施家,西家之秀钟于苎萝美人,而东家无闻焉。”明万历进士杨肇泰著文提到:“余乡有苎萝村,昔夷光所居之地也。苎萝去县治二里许。”明万历佥判陈嘉谋有《苎萝村》诗云:“施氏山前旧有人,吴王宫殿几重新……西家女侠今何在,白苎轻萝谢西邻。”而梁辰鱼《浣纱记》写到苎萝村:“行过山阴了,不免到诸暨走一遭……苎萝山村舍,多潇洒……女子家姓施,名夷光,祖居苎萝西村,因此唤作西施。”

苎萝村自古以来为诸暨所独有,其他地方没有苎萝村。2005年5月萧山将临浦“木汀徐、施家渡、屠家埭”三个近现代才有的村合并创设为“苎萝村”。

北宋诸暨知县丁宝臣《过苎萝村》诗。

所谓“一坊”,即西施坊。“坊里”是古代最基层的行政组织,城内或近城的称“坊”,地处乡下的称“里”。诸暨西施坊之名来源较早,连南宋《嘉泰会稽志·衢巷》卷第四也是追溯记载:诸暨“西子坊,以西子所游处名;范邻坊,以近范蠡坛名。”并说这两个坊名是从“旧经”承继下来,而不是当今新设。

《嘉泰会稽志》卷四举例绍兴府所属各县坊曲之古老:“凡此诸县坊曲,所以得名,不能尽举。若诸暨之‘西施’‘范蠡’,萧山之‘招贤’‘清风’,新昌之‘康乐’,盖古迹尤著云。”

清《国朝三修诸暨县志·坊宅志》载:“西施坊,在浣江西侧。”

南宋《嘉泰会稽志》载诸暨“西施坊古迹尤著”。

所谓“一滩津”,即西施滩。又名浣纱津,坐落在浣江西岸,与浣纱石甚近,传为当年西施与浣纱姐妹们游栖之地,唐朝诗人崔道融《西施滩》诗:“宰嚭亡吴国,西施陷恶名。浣纱春水急,似有不平声。”唐诗人楼颖有“西施昔日浣纱津,石上青苔思杀人。”康熙、乾隆《诸暨县志》追溯道:“西施滩上有西施门。”“《旧志》二十二坊……西施坊在西施滩。”可见西施滩名声广远。

《全唐诗》崔道融咏《西施滩》。

所谓“一殿”,即西施殿。又名西子殿、浣纱庙、浣纱祠,起始岁月不可考,相传汉代就有,文字记载至迟见于唐代。

唐鱼玄机写有《浣纱庙》:“吴越相谋计策多,浣纱神女已相和,一双笑靥才回面,十万精兵尽倒戈。范蠡功成身隐遁,伍胥谏死国消磨。只今诸暨长江畔,空有青山号苎萝。”诗的信息含量丰富,诸暨、苎萝山、浣纱女、浣纱庙、范蠡、伍子胥,当年的人事大多出现,既道出西施祠庙的地点,又感慨浣纱神女的凄凉。另一大诗人李商隐亦有“西子寻遗殿,昭君觅故村”,两诗互相印证。考李商隐813年出生,鱼玄机844年生人,不难推算他们笔下的西施祠庙已近1200年。诗中所述诸暨苎萝山的西子殿、浣纱庙已是遗址陈迹,那么其建筑实更久远。

唐鱼玄机咏《浣纱庙》和诸暨苎萝山。

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赞美西施和郑旦为“天生两奇绝”。明弘治初年(约1488),绍兴府训导戴冠游览诸暨西施古迹后,写有《苎萝感怀》诗:“溪上西子祠,溪边浣纱石。”将浣纱溪边“西子祠”与“浣纱石”对照写来,溪上的“祠”,溪边的“石”相映生辉。戴冠笔下的西施祠庙距今已500多年。

明崇祯初年(约1630),诸暨知县张夬再度重修西子祠。不难得出,重修的西施庙殿距今近400年。张夬同时主纂的《苎萝志》留下不少信息,如诸暨知县唐显悦、王章、张夬、路迈所撰《西子祠记》《浣纱石记》《苎萝碑记》等在书中有收录。

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士绅陈延鲁重修西子祠,王之杰《修西子庙碑记》记述了修建由来。太平天国年间烽烟燃起,西施殿宇又遭劫难。

民国初年,西施祠庙已风霜剥蚀。民国十八年(1929)乡绅陈锦文集资再修,并撰文云:“西子立祠也,不知秦汉以前,创从何代?惟见洪杨之后,毁于清时,访求古迹,率变荒基。”再次讲到西子祠庙的古老。西子祠入口处“古苎萝村”四字,系时任诸暨县长汪莹题署。抗战期间,西子祠殿宇遭日军飞机轰炸,只剩断壁残垣,唯西施石质雕像尚存。

1986年,诸暨县人民政府重新修建西施殿,于1986年9月正式动工,1990年10月基本竣工开放。“西施殿”门额请刘海粟大师挥毫。赵朴初、沙孟海、王个簃、钱君匋、程十发、赵冷月、张慕槎、陈桥驿、任政、周慧珺等名家纷纷为西施殿题诗写联。21世纪初,诸暨市人民政府又在浣江畔东侧、金鸡山下,扩建西施故里东区。

西施祠庙殿宇建立的纵线,如果从秦汉时算起,那就是二千多年;如果从有文字留传的唐朝元和至大中年间算起,其屡毁屡建距今分别是:唐朝时的1200年、明朝弘治初年的500多年、明朝崇祯年间的400年、清朝道光年间200年、民国三十年的80多年、1986年的30多年,岁月有绪地展示了西施殿经历的千秋风云。

苎萝山、西子祠、浣纱溪(明《苎萝志》)。

所谓“一墓”,即王羲之墓。南朝宋《会稽记》载:诸暨县“罗山,越时西施、郑旦所居,所在有方石,是西施晒纱处。今名苎萝山。王羲之墓在山足,有石碑,孙兴公为文,王子敬所书也。”《会稽记》编纂者孔晔也即孔灵符,南朝刘宋时会稽人,世代为会稽内史。《会稽记》原书已佚,以上所引见北宋李昉《太平御览》卷四十七。该卷对会稽、山阴、诸暨、永兴(萧山)、上虞、余姚、剡(嵊州、新昌)各县名下山水对应辑录,县别分明,不越境界。

孙兴公即孙绰,是兰亭序文的见证者之一,与王羲之友善。孙绰文采冠绝当世,尤擅碑文。王子敬即王羲之儿子王献之,其书法承乃父衣钵,功力非凡。由孙绰亲撰碑文,由王献之亲笔行书,显系王羲之去世同步产生的第一手资料。

《会稽记》对王羲之墓地所记,有地点、有墓冢、有碑石、有撰文者、有书法者,是关于王羲之墓地原始且最详细的记录,记录者孔灵符与王羲之的年代又如此接近。

南宋《嘉泰会稽志》载诸暨王羲之墓。

此后诸暨志书、绍兴志书、浙江通志等在载及王羲之墓地时,除照录以上文字外,也根据时代现状作调整,如南宋《嘉泰会稽志》卷六载:“王羲之墓在诸暨县苎萝山,孔晔记云:墓碑孙兴公文、王子敬之书也。而碑亡矣。”

由此可知,王羲之墓南宋嘉泰年间依然在诸暨苎萝山麓,只不过“碑石已经不存”。可能的原因是孙绰文、王献之书的碑石太珍贵了,会不会被盗走?再查成书于嘉泰元年(1201)的《嘉泰会稽志》卷六“冢墓”,除王羲之墓在诸暨苎萝山明载外,再未见王羲之墓地有其他记载。这是独一无二的记录。

从文献记载角度看,王羲之墓在诸暨苎萝山记载最早,始载距今1500多年,在国家级、省级、地市级、县级的史策地志都有记录。嵊州王羲之墓至南宋嘉定八年(1215)成书的县级志书《剡录》有寥寥记录,始载距今800余年。嵊州金庭观王羲之墓是明朝弘治十五年(1502)建立,还比较年轻,至今不过500多年,但墓是一种实物存在,其社会影响大于文献记载。

古人尤其是王羲之这种大名人的墓,有可能是真冢,也有可能是衣冠冢。至于哪是真冢、哪是衣冠冢?有待文献资料进一步深入发掘证实。

王思任《西施行》诗(明《苎萝志》)。

所谓“一条路”,即“西施由越入吴之路”。越国在诸暨苎萝山找到西施和郑旦后,先送她们到越都会稽(今绍兴)培训。从春秋时期开始,诸暨到会稽到苏州就通江达海。这主要得益于浦阳江与山阴故水道的沟通。《越绝书》卷八载:“山阴故水道,出东郭,从郡阳春,去县五十里。”浦阳江明代成化以前,从浦江县纵贯诸暨,经萧山临浦,注入山阴麻溪,再从钱清(今属绍兴)北向流入杭州湾。浦阳江又与镜(鉴)湖的山阴故水道有东西向沟通,向东可到达会稽都城,向西可到钱塘江畔固陵(今西兴)。

西施、郑旦从诸暨顺流而下经过萧山临浦,再转山阴入会稽都城。唐诗人杜荀鹤《秋日泊浦江》:“一帆程歇九秋时,漠漠芦花拂浪飞。”《嘉泰会稽志》卷十亦有载。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八十九记载到浦阳江通航情况。明文学家王思任《西施行》诗作已提出“西施之路”。

西施离开诸暨苎萝山后,向北行进,在浦阳江沿岸又产生了白魚潭、西施湖、钱池等传说。《孟子疏》云:西子舟行此处,人人欲睹西施芳容,于是定下“人愿见者,先输金钱一文”,然仍人潮汹汹,导致钱满水溢,“钱池”地名由此而来。经过今萧山临浦区域,也产生了传说,南宋在此建立西子庙(又名西施宅)以作纪念。

勾践在土城山建立了美人宫培训西施、郑旦。《越绝书》载:“美人宫,周五百九十步,陆门二,水门一。今北坛利丘土城,勾践所习教西施、郑旦宫台也。”后人将土城山改名西施山。袁宏道《西施山》云:“西施山,一抔土。不惜金作城,贮此如花女。”又据《嘉泰会稽志》卷十二,会稽县(今属越城区)在凤林乡设立“西施里”,在五云乡也设一个“西施里”,用“西施”之名同时冠名两个村里,可见西施影响巨大。

《嘉泰会稽志》载会稽县的凤林乡西施里,五云乡西施里。

从山阴故水道舟行向西到固陵后进入钱塘江,再转入古苕溪水域,桐乡濮绸、嘉兴范蠡湖、西施妆台等西施古迹的传说由此产生。宋张尧同诗:“少伯曾居此,螺纹吐彩丝。一奁秋镜好,犹可照诗人。”

苏州的西施古迹和传说是“西施之路”重要部分。灵岩山顶有西施操琴台、西施井等。唐伯虎《江南春》诗:“古人行处青苔冷,馆娃宫锁西施井。低头照井脱纱巾,惊看白发已如尘。”

馆娃宫是吴王夫差为取悦西施而建。宋《越州图经》:“吴王以往,秘籍地而虚其下,西施辈行则有声,故名。”唐诗人李嘉祐《伤吴中》:“馆娃宫中春已归,阖闾城头莺已飞。”

越灭吴以后是“西施之路”山重水复又一程。唐陆广微《吴地记》云:“西施亡吴国后,复归范蠡,同泛五湖而去。”明梁辰鱼《浣纱记》:范蠡挽携西施,驾一叶扁舟泛于五湖。其后辗转到山东定陶,在那里终成巨富陶朱公。

显然,“西施之路”既是自然地理,也是人文地理,且方位清晰,第一段,最南诸暨,最北苏州,中经临浦、绍兴、桐乡、嘉兴、吴江、苏州;第二段,从苏州、无锡到山东定陶,也即范蠡携西施泛五湖生发出的传说。不难发现,围绕西施、郑旦活动形成的“西施之路”,实是吴越历史文化的岁月凝结。

唐《元和郡县图志》载诸暨允常所居。

所谓“一王”,指越国雄才大略的勾践,也可溯及其父,即越国拓土始大的允常。

吴王夫差六年(前490),吴国将囚禁三年的勾践释放回越,一头猛虎重归山林。勾践归国,发誓壮大越国,洗雪奇耻大辱。大夫文种进献灭吴九术,其中第四术据“吴王淫而好色,宰嚭侫以曳心,往献美女,其必受之”的特点而制订。几经寻觅,终于找到超尘脱俗的西施和郑旦。北宋《太平御览》《太平寰宇记》承典籍也记到“诸暨巫里,勾践得西施之所。”“勾践索美女以献吴王,得诸暨罗山卖薪女西施、郑旦。”

唐诗人皮日休这样评价勾践:“越王大有堪羞处,只把西施赚得吴。”另一位唐代诗人成彦雄则说:“勾践初迎西子年,琉璃为帚扫溪烟。”

诸暨原超越乡(今属牌头镇)建有勾践祠,其起始年月已不可考。原超越乡在勾乘支峰越峰山下。清乾隆《诸暨县志》如此载:勾践祠内祀越王勾践,左右为越大夫范蠡、文种像。

勾践是越国一千八百年历史上最享盛誉的传奇君主。

《全唐诗》皮日休《馆娃宫怀古五绝》。

所谓“一相”,即范蠡。范蠡在越国出将入相,为越国的生存复兴作出了无与伦比的贡献。灭吴后,他携西施泛湖而去,素为朝野津津乐道。

范蠡辅佐了越国允常、勾践两朝,经历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这段经典历史。诸暨曾为越国古都,其后越都迁至会稽。范蠡在诸暨土地上付出智慧心血,生发喜怒哀乐,播撒爱恨情仇。

李白“陶朱虽相越,本有五湖心”的诗句洞烛入微;唐诗人杨乘的“名归范蠡五湖上,国破西施一笑中”与李白诗意异曲同工;苏东坡“五湖问道,扁舟归去,仍携西子”,写出了英雄美人的最完美归宿。

南北朝夏侯曾先《会稽地志》载诸暨范蠡坛、陶朱公庙古迹。

诸暨陶朱山是范蠡分封之地,相关的古迹有范蠡坛、范蠡故宅、范相庙、范蠡祠、范蠡岩、蠡湖、鸱夷井、范邻坊等。南北朝夏侯曾先《会稽地志》载:陶朱山“山高五十余丈,其地平博,有石室可坐百人,南范蠡坛、陶朱公庙、东法乐寺。”唐诗人张蠙《经范蠡旧宅》写道:“一变姓名离百越,越城犹在范家无。”《嘉泰会稽志》载:“范公岩,在诸暨县南,为陶朱公所游历也。岩有洞。”《嘉泰会稽志》卷四记到诸暨范邻坊非常古老,是沿袭旧志之名。又说诸暨城南的蠡湖为“范蠡养鱼之地。今世传范蠡《养鱼经》,有养鲤鱼法甚详。”

《全唐诗》张蠙《经范蠡旧宅》诗。

范仲淹知越州时,曾赴诸暨谒拜远祖范蠡遗迹,写有“翠峰高与白云闲,吾祖曾居水石间。千载家风应未坠,子孙还解爱青山。”范仲淹还写下“陶朱山下云霞深,知音寂寞无弦琴。如何一遇仙乡客,说尽无生了了心。”

宋代诗人王洋也有诗作:“陶朱山下金仟宅,云是当年故相家。去国岂知传貌象,扁舟端自访烟霞”。

元代吴莱《范蠡宅》慎终追远:“淡淡寒云鹤影边,荒仟故宅忽千年。大夫已赐平吴剑,西子还随去越船。”慨叹范蠡与文种的不同人生结局。

范蠡与西施的故事是史学与文学的结合,是人们的追求和想像,是传说与憧憬的实践,是古越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郦道元《水经注》载越国都城埤中在诸暨。

所谓“一古都”,即越国古都。诸暨为越国主要发祥地之一,诸暨境内埤中、大部、勾乘曾为越国古都旧址,史载主要是在允常、勾践时期。

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江南道二载:“诸暨县,望(县),秦旧县也,界有暨浦诸山,因以为名。越王允常所居。”北宋《太平寰宇记》记载基本相同,后一句稍异,为“越王允常所都”。东汉《吴越春秋》谓:“越王兴霸,自允常始。”允常是越国拓土始大的君主。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引《吴越春秋》载:“越王都埤中,在诸暨,北界山阴康乐里。”历史地理学家陈桥驿《绍兴史话》表述:“诸暨境内的埤中,曾经是(于越)部族酋长的驻地。”其地约在今诸暨白塔湖与紫岩(乡)之间。

洪亮吉《东晋疆域志》诸暨大部条云:“古越城在(诸暨)大部乡。”大部乡约在今诸暨枫桥镇区域。《国朝三修诸暨县志》载:“枫桥市跨大部,长阜二乡。”

唐《元和郡县图志》、北宋《太平寰宇记》均记勾乘:“诸暨县,越王允常所都。”勾乘山有越都遗迹,在山南有勾无亭,传允常、勾践曾栖于此。南宋《嘉泰会稽志》卷九云:“诸暨句乘山,在县五十里,《旧经》云,句践所都也。《国语》云‘越臣于吴,吴更封越,南至句无’,即此地。”

陈桥驿教授对越国古都的迁徙有一种观点表述:“会稽八邑,在古代是于越中心,勾践北迁以前,于越首都,由埤中而嶕岘大城,由嶕岘大城而平阳,由平阳而大越城。这些都城,则为八邑的中心。卧薪尝胆之志,生聚教训之义,是于越从小到大,由弱转强的关键。”即越都线路由“埤中”到“嶕岘”到“平阳”再到“大越”城(今属绍兴)。

诸暨西施古迹众多,还有浣溪亭、西施湖、西施门、白鱼潭、钱池、四眼井、鸱夷井、金鸡山等,因篇幅关系,这里不再展开。

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越国都城句无(诸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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