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岁月的长河中静静流淌,南官河畔、渔火点点,留下历史的记忆。
穿过幽静岁月的老街,从熙熙攘攘的繁华,到商贸萧条的沉寂,又在几经改建中焕发荣光……
石桥、青石板道、二层斗式吊楼,绵延十里,繁华千年的老街,面容沧桑却又生动。
老街,叫十里长街。
一条街,时空交错
十里长街昔日容,依山傍水走神龙。
邮亭驿递汉朝令,妙智寺敲宋代钟。
话月巷中新市客,粜糠桥上老田农。
台州六县繁华地,要数路桥第一重。
“台州六县繁华地,要数路桥第一重”。路桥,旧名新安,寓指新近安定。相传,路桥一名由宋高宗赵构赐名。赵构南逃至浙东一带,到了路桥,突遇大水漫街,当地百姓听闻此消息,纷纷拆下门板,为皇帝铺出一条路,赵构感叹此地“路就是桥,桥就是路”,于是乎便成了路桥。
公元907年,吴越王钱缪大兴水利,下令开凿南官河。南官河被称为浙东小运河,从黄岩城关蜿蜒而来,经过路桥闹市区,当地的百姓依傍这条南官河,筑室起家。
到了宋太祖建隆元年,有僧南慧,在路桥街建妙智寺于三桥廿五间,十里长街就从这廿五间商铺开始,沿着南官河向两畔延伸,河水悠悠,宛如一管箫笛始终浅吟低唱,仿若时光流逝的细细耳语,诉说着一条十里长街的今生往事。
十里长街北起河西街,南到石曲街,包括七个街区,它绵延十里,繁华千年。古街在汉唐时期已有雏形,至今在街北,还有一座古邮亭。南宋迁都杭州,长街逐渐繁盛,据《路桥志略》记载,“自宋南渡,近属畿辅,人物渐繁,水利渐治,仕学渐兴”。
福星桥是这条老街最具地标性的地方,这座桥建成于明万历年间,后来进行了两次重修,如今走在这座桥上,仿佛置身于历史的长河中,依旧能感觉到时空的交错感。
桥见证了长街的历史和荣辱兴衰,曾经这里是商贾云集、店铺林立,繁荣的工商业是这条街的底色。除了坐贾,还有行商,每逢农历的三和八,四方的人都到长街来赶集,长街虽阡陌纵横,生意却井然有序,因为在这里做生意,别有一套“规矩”。
卖肉的就叫“卖肉巷”,专门卖磨石的就叫“磨石桥”,专门卖鸡鸭的就叫“鸭子巷”,卖小猪的叫“卖猪桥”,后来文人墨客赚这些名字太俗,依次取了“话月巷”“卖芝桥”等雅名,流传至今。
桥多则河道密,河道密则航运通畅,磨石桥往南,变成单边街,在磨石桥与下里桥之间,有一长长路廊,旁边就是快船埠头。
“双峰山映三汊水,十里街分五道桥”,这是晚清进士杨晨笔下的十里长街。杨晨字定孚,晚号“月河渔隐”。曾任监察御史、刑部掌印给事中。他尤致力于台学,刊播遗书,诱掖后进,与邑人王咏霓等结社吟诗。
清光绪二十年,中日甲午海战,清廷败绩,愤慨之余,杨晨暗下决心要回到台州发展航运事业,以对抗洋人压迫。十一年后,杨晨辞官回乡,创办越东轮船公司,购买轮船,定名永宁,开创了台州的航运事业。
杨晨好学,手不释卷,并勤于著述。路桥历史无志,杨晨就编撰了《路桥志略》2卷,成为记录路桥历史的最珍贵的资料。如今,在长街上,有一处“杨家里”,是杨晨的故居,经时代变迁,故居仅留存一道外墙,但卷向云霄的檐角,依旧见证着这些乡贤救亡图强的风霜岁月。
一条街,重焕荣光
穿越时空,回溯光影,老街像一幅旧画卷展于眼前:邮亭下,门前空地有舞狮表演,老驿站旧门楼可供住宿,后院为圈马;福星桥上赶集人川流不息,通往河西头桥脚有卖鸭、鹅等赶集人,再往西可达杨晨府;涌金桥上,赶集人往返不断,直至话月巷,街道更窄,沿街商铺一字排开生意兴隆。
这样的历史场景在工笔画作《路桥十里长街集市图》中得以重现。在这幅长达15米的画中,共有1600多个人物,截取民国长街鼎盛时期的时空片段,展现了丰富的长街传统手工业和各类商铺、建筑庭院、桥梁运船、文化娱乐、生活起居及灰雕非遗艺术等人文景观,是画家张瑜生耗时8年,以写实手法描绘,造型精确生动,千姿百态,无一重复。
而这幅集市图的完成得益于8年间两届委员的接续助力。
带着重拾“老路桥”城市记忆,再现长街百年商贸文明的初衷,8年前,由区五届政协副主席应再泉牵头,从画作主题、表现形式、创作人员等方面细细打磨。其后,区政协相关领导及委员们多次拜访并邀请了本地画家张瑜生。出于对古街乡情的意动,张瑜生耗时8年绘就《路桥十里长街集市图》,将那份对长街桥、路、水的回忆注入笔尖,再现商贸鼎盛时期的路桥十里长街风俗民情。
建筑是一个城市的年鉴,它无声地见证着一座城市的发展与变迁,蕴藏着一座城市的精神和情怀。而长街,历经千年的风雨洗礼,将繁华埋藏在几分柔软和宁静的水泥之下……这里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一切,仿佛都被封存起来,藏进了时光里。
时光跳动,跃入近代,长街分为南段、中段、北段,包含河西街、邮亭横街、路北街、路南街、下里街、新路街、石曲街7个街区,总长3公里以上。
2003年,总投资7000万元的十里长街保护工程启动,十多年间,老街风貌改造修旧如旧、时时更新。老街还是又长又窄,理发店、裁缝铺、铁皮店、金银店、钟表店……仍都是古朴的老旧模样。街景立面、亮化、景观绿化、智慧街区等悄然变化,在老街演绎出热火朝天的景象。一切像是没变,却又变了。
城市的商圈是一座城市的名片,也是衡量城市发展活力和能级的最重要内容。“建议将老街的活动和新商业综合体的活动进行穿插,发展夜经济”“应更加突出智慧内核、突出商贸文化、突出特色配套”“打造特色IP,与国内知名IP合作加强宣传”“政府和商圈企业精准定位,政企同心,发展共赢”……在区政协召开的“请你来协商”——“智慧商圈高质量发展”专题协商会上,政协委员们开展“头脑风暴”畅所欲言,为构建十里长街智慧商圈出谋划策。
2020年,路桥区启动了十里长街振兴工程。经过3年时间,随着十里长街的不断修缮、南官新天地的开发建设、中盛城市广场的改造提升,十里长街片区业态不断丰满,人气稳步攀升。2023年,十里长街获评第三批浙江省高品质步行街。至此,路桥区“一街一圈一区”三大平台均获得省级示范。
一条街,业态复苏
千年商街焕发新生,不止于外在风貌的焕新,更在于商贸“血脉”的觉醒、多业态产业的复苏。
十年间,一幅复苏“画卷”在十里长街徐徐铺开。
《关于进一步提升“十里长街”品质的建议》《关于汇聚青春活力助力十里长街区块“微更新”的建议》《绿肺宜居 路桥有韵——着力打造十里长街文旅新高地》……两会期间,区政协委员们先后提交了18条长街提案,字里行间尽是对重振老街商贸荣光的殷切期盼和切实举措。
为了唤醒老街的记忆与活力,路桥区投入近亿元进行街景夜景改造,整体造景以传统花灯、油纸伞等元素为主视觉,辅之以现代光影技术,映衬“双峰山映三汊水、十里街分五道桥”的长街美景和杨晨故居、福星桥、邮亭古驿等沿街古迹,搭配青石小巷、民宅商铺、飞檐灰雕、河埠游船,呈现出一幅梦幻般的江南水乡长卷。
古诗句“萧鼓何曾断,百戏桥头聚”描写了十里长街古时民间文化生活活跃的盛况。如今,在十里长街,路桥莲花、评书、鼓词等特色曲种相继涌现,“戏曲活化石”台州乱弹在这里重兴。路桥区还在老街打造“映·南官”文化展厅、路桥曲艺馆、洪福堂国医国药馆等文化体验场馆,探索文化旅游的新空间、新体验、新模式,促进街区高质量发展。
老街的面容变得鲜活。
凉亭里,一板一眼的说书人,用一句句的路桥老话,讲述着流传千年的市井传说;木格子窗的店铺里,缤纷五彩的华美戏服,演绎着一曲曲梨园幽梦;戏台上,曲高婉转的路桥莲花,传唱代代相传的民间故事。刨着木花的花鼓桶,一排排的木杆秤,老字号的剃头铺,以及粘贴在墙上的红彤彤的保安剪纸,和老樟树下的纷纷落叶,都会不经意地拽住你的双腿,让你驻足,让你流连。
在南官新天地游船码头,打铁花艺人赤膊上阵,被击打后的铁汁飞向空中,如花绽放,壮观又浪漫的场面引得南官河两岸的游客发出阵阵惊呼。古朴的福星阁在“量身定做”的灯光秀下,首次采用3D立体光雕投影,幻化出多彩绮丽的别样光彩。
千年古商埠如今业态丰富、潮味十足,工作之余可以约上几个好友,到长街感受闹市中的宁静,在龙雀茶楼喝茶聊天,也可以穿汉服,玩剧本杀,购买各类潮玩、精品文创,到宠物吧撸猫撸狗,充分感受老街的勃勃生机。
书香十里、宋韵快闪、路桥印记、水上越剧、街头杂耍……每逢假期,八方游客在这里“沉浸式”体验宋韵国风市集,或是品茗赏花、集福打卡,体会甜蜜蜜、糯叽叽、辣呵呵的特色小吃;或是预约一场宋韵婚礼,体验十里红妆、花船迎喜的中式美学;或是在绵延数里的长街宴中,与萍水相逢的游人举杯,收获跨越时空的长街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