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啊,如果您到江山,这里的人们不“掼蛋”只“炒地皮”。
您得学会“炒地皮”。不然,您会与他们玩不到一起。
我得先跟您说说“炒地皮”的趣事——
“会炒地皮吗?”
“不会。”
“嗯?跟打红5一样啊。”
“打红5也不会。我只打小2。”
“跟打小2也差不多,加上红5、五十K。我教你吧。”
“不。听说有正红5、副红5,还有正参谋、副参谋。头都要晕了。”
……
什么个乱七八糟?你可能也被我说蒙圈了。
这是我跟朋友老戴的对话。那天,朋友聚会,老方、老袁、老戴和我四个人先到,我们想玩扑克,扑克游戏名叫“炒地皮”。可老戴不会玩“炒地皮”。明明四个人,却成“三缺一”,这是什么道理?
正当我搔头挠耳之际,老直推门进来。“嗨!你终于来了。”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搬凳、倒茶好一阵忙乱。
我很喜欢跟老直一起打牌。倒不是我看中了老直的牌艺。打牌是为了玩,说话文雅的人说是娱乐,不能在乎输与赢。我喜欢跟老直一起打牌,是为了多享受一些笑声。
老直年龄跟我相仿,不胖不瘦,头上有头发,五官也端正。他不会像说相声抖包袱故意逗你笑。他是一边打牌一边很随意地说了一句,就会惹你发笑。有时,还会引起围在旁边看打牌的人一道笑。
比如说,你一不小心把底牌扣多了,他会提醒你:“铺被(盖被子)啊?”
如果你这一盘得了75分,离升一级只差5分,他会遗憾地说:“唉,破蜂箱等蜂,空嗡(白辛苦)。”
如果你身旁同时有几个人为你出主意,你被弄得不知听谁的好,他会为你解围,抬头朝天说一句:“三娘六主意。”既劝告他人别多嘴,也让你自己拿主意。
就这样,趁老戴出门去看书,方、袁、直、汪(我)四个人,东西南北各占一方,老方与老袁一家,老直与我一家,“两家人”玩起了“炒地皮”。
社会在发展,取乐玩法也不停在创新,扑克牌已不知道有了几种玩法。我所知道的是从一副54张到两副108张,从打小2,到打红5,一路打过来,最后玩成了“炒地皮”。听说也有人是打三副、四副的。心不深,手不大的人,适可而止,两副就够玩了。
“炒地皮”是牌友间形象的说法。它的玩法是翻主可以盖,谁盖住了就有权改主、扣底牌。盖的标准是比双张、比牌大。比如,这盘你打8,你先翻了红桃8,他有两张草花8,他就可以盖住你,主牌改红桃为草花,你扣下的底牌由他收去,他另外扣底牌。如果又有谁有了两张比8大的牌,如小鬼或大鬼,他又可以再盖了你,然后将底牌收走重新扣。一直这样循环下去,直到没人能盖住为止。这底牌就像块地皮,被炒来炒去。
底牌为什么要炒来炒去?目的是调整副牌。副牌讲究个他无我有,我无他有。现代人比古人聪明,田忌赛马时就不知道将劣马关进马厩,现代人懂得将不用的牌扣在底牌里。害群之马总是难免的,不让它参加比赛才是聪明的。
这些年在城市里炒地皮也算是发家致富最快的门道,可惜这只能是大佬们去炒的。没当上大佬的人就发明了在牌桌上“炒地皮”,靠玩玩来做做发财梦。穷怕了的人总是一心想发财的。
这盘我打6,由老直主打。老方、老袁都没翻主,老直翻出张方块6。
嗨,嗨!你看我手气多好。我抓了两个正红5,两个副红5,大鬼小鬼各一张,正副参谋各一张,黑红方草四个6各一张,还有好几张方块,最最要紧的是,还有方块五十K。
说到参谋长,还得补一句。玩“炒地皮”有规定,只有3这张牌才能当参谋长,而且还得与主牌同颜色。如主牌是方块,那方块3是正参谋长,红桃3是副参谋长,黑桃3、草花3就成普通牌。扑克牌引进参谋长,军队高官级别就都有了。正副红5是正副司令,大鬼小鬼是正副军长,主牌3和同颜色的3是正副参谋长,每盘主打的比如这盘打6,那6就是师长,五十K就是突击队。这“炒地皮”完全就成了以师为单位斗智斗勇的攻防大战。
别的地方打扑克是玩“掼蛋”“斗地主”“拖拉机”“红5星”“争上游”,只有江山人爱玩“炒地皮”。
有人说,当初就是江山人发明“炒地皮”的。把参谋长引进扑克牌,这与江山人“尚武”有关,江山人性格硬说话直,古代出过武状元,现在是闻名全国的“拥军模范城”。这些都是乱猜测,你可以只听不信。
闲话少说。你再看我这副牌:正副司令、正副军长、正副参谋长和一正三副四师长,加上一支突击队,齐全了。
“哈!”我兴奋得想笑出来。我当然不能笑,不能暴露兵力。我脸无表情,不露声色,我笃定要给对家剃一个“大光头”。我希望老直快点扣完底牌;我在等老直出牌。
如果你是位“炒地皮”高手,这时你一定已经看出我的失误了。如果你没看出,那就听我继续说。
见底牌没人“炒”,老直吊了个小主,老方跟了张主,我立马用正红5压住,没等老袁的牌落地,我“啪”地甩出了方块五十K。
“炒地皮”好玩的地方,除了扣下的底牌可以炒来炒去,再就是有了五十K。同花色的一张五一张十一张K,凑成一副五十K。
五十K是“炒地皮”最霸气的牌,按牌规,如果是主牌五十K,不管是谁出,另外三人都得将手上最大的主牌依次交出来,哪怕是正红5副红5大鬼小鬼,就像打仗突击队冲进了司令部,司令军长参谋长师长统统被缴枪不杀当俘虏。
红5挨抓,问题很严重,正红5要被罚减二级,副红5要被罚减一级。有时,眼看要打到A胜利了,却因多次挨罚,出现了倒欠负数。这就不是“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脚了”。按老直的说法,是被“打入泥底去了。”
四个人出完牌,老方已出到黑桃6,老袁已出到方块A,显然对家手上已无大主牌。桌上牌面没见着有红5被抓,很明显,四张红5都在我手上。我得意地朝老直看一眼,没见他高兴,反而见他眉头蹙了一下。
我不知错哪。我继续出牌,继续吊主。把老方老袁的主牌吊光后,我出了张草花A,老直出了张草花7,眉头又蹙了一下。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老直底牌没扣草花。我俩副牌走一路去了。
问题果然出在草花上。出牌权一转移,老方一对草花,老袁一对草花,共得了40分。甭说大光,小光都没戏。
这牌打烂全怪我。我无论如何应该盖了老直的方块6,把底牌炒一下,这样控制副牌就拥有优势。再说,四个红5都在我自己手上,我那五十K又能抓到谁?!
屋内气氛安静,只听见墙角立式空调有丝丝风响,牌桌上四个人面前的茶杯早已不冒热气。没有其他人进门来。老戴出门看书也一直不肯回。
我期待着老直说句令大家发笑的话,或者干脆就责怪我“一副好牌被你打烂了”。
但我没听到。老直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只听老直喃喃地说:“有了好日子,还要懂得过。”不知道这话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我故意把牌洗得“哗哗哗”地响,放到桌子上还拍两下,高调宣布:“打7!”
“炒地皮”在继续中。我得提早告诉你,不然我会忘记了。我是想跟你说:听说你在读《孙子兵法》?别读了,还不如来玩“炒地皮”。扑克牌里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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