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坠落的审判》：揭开婚姻真实残酷的一面

继2018年《小偷家族》之后，又一部金棕榈艺术佳作正在影院热映，它就是由法国女导演茹斯汀·特里叶编剧、导演的电影《坠落的审判》。《坠落的审判》获得了第76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第96届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第36届欧洲电影奖最佳影片等众多重磅奖项。

影片聚焦一起大雪里的坠楼血案，一个成功作家被指控谋杀了她的丈夫，曲折的审判引发对夫妻关系、婚姻的剖析。

德国女演员桑德拉·惠勒饰演这位作家。电影开头，丈夫离奇坠楼而亡，倒在茫茫白雪之中，将悬而未决的谜题留给震惊之中的妻儿。然而，由于此前夫妻关系不和的传闻，妻子变成了本案最大的嫌疑人。失明的儿子也被牵连进父母的婚姻纠葛，成为案件唯一的证人。

影片通过女主人公和儿子的回忆，将他们的过往人生慢慢展开。151分钟的剧情中不少是激烈的庭辩戏，而在漫长的审讯中，一次次尖锐地盘问之下，许多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婚姻往事成为解谜的关键信息。电影到最后才做出判决，但似乎并不代表那就是真相。

而在丈夫“坠落”之前，这桩婚姻已经分崩离析，在法庭接受审判的不仅是妻子，也是他们千疮百孔的婚姻生活，积累已久的情绪与不满指向了不可挽回的悲惨结局。

电影的法文片名“Anatomie d’une chute”其实意为“对坠楼的剖析”。影片围绕着事件真相展开调查取证进行叙事。“剖析”（anatomie）一语多指，是查明案情所必须的各方面的剖析。“剖析”带着科学的严谨面孔：死者的信息记录，犯罪现场的还原试验，一丝不苟的图示，证据链条的辩证分析，严谨冷漠的专业词语等。

而近乎纪录片的高度写实的手法，精密的剧本和演员准确的表演，带观众进入了对角色生活的剖析，如手术刀般精准剖析这对夫妻的婚姻关系，一层层展现婚姻是如何逐渐走向破裂的，折射出真实残酷的一面。

编剧兼导演茹斯汀·特里耶曾表示，创作缘起是自己十岁的女儿，在剧本创作时很重要的一个瞬间是想到了女儿，女儿对家庭的生活真相是怎么看的？

她说，观众都很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桑德拉到底有没有杀死她的丈夫？法庭要做的事情是不断接近真相。在这一过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叙事，在各方对事件的回忆中不断接近真相，这不仅是案件的真相，也是夫妻生活本身的真相。

“这部电影的叙事看似复杂，其实又非常简单，我主要的目的就是去深入这对夫妇生活当中的矛盾，进而去理解他们。一具身体在真实空间当中坠落了，同时这个家庭也在分崩离析，像坠落的身体一样走向了消解和崩离。”

她表示，电影的任务是接近复杂的生活，呈现生活的复杂性：“片中的儿子丹尼尔承受了不可忍受的压力，他家庭的私人生活被曝光在公众面前，被人横加评判，这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从被告女主角的角度来看，她在法庭上审视的也不只是案件本身，也是她的生活方式，她的生活态度。她从自己的辩白当中生发出作为女性的主体性，电影也是在这两种视点当中不断地摇摆，一个来自社会的目光，对她指指点点，另一个则来自女主角桑德拉本身的证词，她通过她的证词让社会去相信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是一个值得被相信的人。这部电影在这两种复杂的，甚至对立的观点当中去摇摆，而这恰恰就是生活本身的复杂性。”

《坠落的审判》中的夫妻在性别角色和家庭分工上比较“反传统”。主人公桑德拉是一位有才华且成功的作家，在丈夫意外身亡之后，她表现出的镇定，超越了大多数人对刚刚遭遇家庭悲剧的妻子的想象。

桑德拉是一个不完美的女性角色。她并不诚实，她向律师和警察隐瞒了手臂瘀青的真正原因。她理性独立，但因为原生家庭的痛苦，她又是一位道德淡漠、自我中心的伴侣。

茹斯汀·特里耶表示，桑德拉是一个很有力量的女性，同时也因为强势而被攻击、被质疑。在导演20多年创作生涯中，一直在塑造不完美的角色。在她看来，在艺术中展示不完美的形象可以令观众有代入感，在生活中感到放松，因为人就是不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