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人间信》首发,麦家:年轻人不要过早看透人生

潮新闻 记者 赵茜2024-03-26 14:33全网传播量10.5万
00:00
00:00

3月26日下午,春日武当山,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得主麦家携最新长篇小说《人间信》走进董宇辉直播间,围绕故乡、人生与命运展开深度对话。

麦家与董宇辉的缘分可以追溯到2022年,彼时,他首次走进东方甄选直播间,与董宇辉、俞敏洪一起,畅聊文学与人生,其长篇小说《解密》《风声》卖断货,《人生海海》在直播间销量突破8万册。

如今,在“与辉同行”直播间,董宇辉与麦家再度在线上相遇,以《人间信》为引,透视人性深处,带给我们有关生命与勇气的启迪和思考。

董宇辉被《人间信》治愈,谈禁忌也谈救赎

什么是《人间信》?是寄托情谊的信筏,还是送向人间的祝福?

董宇辉是这么解读的——“人间信好像是一封写给人间的信,我再从这个名字试图浅薄地理解,就是人会在写信时写什么?绝大多数人写信、写日记的行为,都是非常私密的,这种私密完全不亚于只有两个人相伴,就如同酒过三巡后对内心热衷和深思的吐露,那一刻我已没有任何秘密隐瞒你,非常真实和坦诚。所以《人间信》,就是把自己以前不愿意提及或不愿意袒露的东西,在灯下摊开,徐徐地想、徐徐地写,偶有停顿再做修改,就是这样一种自我救赎的感觉。”

因此,他看完《人间信》后,产生一种救赎感和治愈感,“人在生活中都会有自己不太喜欢、不太接收的经历或者是情感。但你得学会释怀、释然和接收,才能愈合,要不然这些情感就会成为人生中不可提及的禁忌因素。”

这种理解让麦家感到欣慰,“这应该也是我写这本书最初、也是最大的出发点,我想向世人袒露我最深沉的言语。你应该知道,我是特别擅长讲故事的作家,我先期创作的谍战系列,包括《人生海海》在内,都有强大的故事核。但这次写作的时候,我真的不在乎故事了,我更想试探一下自己的内心。如果说《人生海海》讲的是天下事,《人间信》就是向我内心深处攀升、钻研,写进了我的内心深处。”

或许也是这种深入内心的情感,让麦家在创作《人间信》时潸然泪下,“最开始我都没意识到,我曾因写这本书而失声痛哭。我创作时住在一个寺院,里面有个客房叫上客房,当时住的人比较少。有一次,住在我旁边房间的客人和服务员在打听,说他听到晚上隔壁有人在哭,问他的邻居是什么人。因为我住了两个月,和服务员很熟,服务员告诉了我。听到这件事我非常意外,其实当天晚上我通宵未眠,写作进入了最亢奋的状态。我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在写书时还会泪流满面,挺不堪的,给人感觉我好像是个很脆弱的人。但有时候我也在想,流泪也是一种崭新的体验,以前写作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我想,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暗示,暗示从来没有一次写作这样触及我内心的深处,触及到我内心最痛的地方,唤醒我潜意识中的悲苦,一发不可收拾。”

董宇辉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他说,自己也曾不合时宜,不分场合地突然流泪好几次,镜头前有人说他作秀,有人觉得他神经病,“这些都不重要,有人不理解,丰富、细腻的情感,是一个人的基本特点。这无关乎性别或年龄,这个人就是在某一刻百感交集,不愿意说出或无法说出一些事,就允许它自然发生,再接受它自然愈合,这才是正常的人。”

聊到深处,董宇辉又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童年时没有被平等对待、尊敬和爱护,长大后心里有缺陷,便以一种狰狞的面孔去接收这个世界,这样的人改怎样完成自我救赎或成全?

麦家用了一段自己的经历来回答这个问题,“坦率地说,我是被童年困住的人,被童年、被时代伤害过,内心有痛的人。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愤怒过、抗争过,因为我与我的故乡有冲突和痛点,在20年前甚至15年前,我绝对没有想到某天我会写《人生海海》,更没想到我会写《人间信》,因为那时我对故乡怀着愤怒的心绪,也因此远远离开故乡,在外漂泊近30年,直到父亲得了老年痴呆,需要照顾才被迫回去。我想,这都是生活对我的一种考验,有些考验我可能失败了,因为我长达30年不回故乡、不写故乡,但命运也给我安排了一种机缘,让我去原谅故乡,解放过去,让自己能够从困难中走出来。因此,作为作家,作为善良人,我们特别希望每个人内心都有力量去寻求救赎,让一个不完善、不完美的自己变得日益完善。”

谈文学与人生,麦家劝董宇辉看淡风言风语

“你是最出名的,风言风语就成了你必须承担的风险。如果没有风言风语,只能说你可能生活在纯净水里,生活在一群圣人中间。”聊到救赎,也就聊到了误解,麦家对董宇辉说。

在他看来,就像作家会面对的那样,作品写出来被人捧读或者误读,都是非常自然的,因为那是读者的权利,“有可能他看了你的作品喜欢你、高看你、高度的肯定你,高度的表扬你,也有可能他看了之后误解你谩骂你,作为一个作家,这是你必须要接受,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我想,只要读者的思想和感受是真实的,就可以了,没有说一本书要每个人都喜欢,或者每个人都能从中汲取营养,哪怕是一些经书,也不是这样的。”

人性是复杂的,文学作品为什么要去写人心中的不堪?董宇辉向麦家提问。

麦家说,人们在不堪的人生当中经受不堪,然后努力挣扎,再努力地摆脱自己的不堪,这本身就是人生中很重大的内容。但没有必要完全放下生活中的不堪,“如果我们因为不堪而内心挣扎,说明你本身是有力量的,只有有力量的人才会去挣扎,当某一天你完全放下了,往前走的动力可能也就被消退了。”

他说,自己从来不指望写出伟大的作品,但希望写出真实的自我,“写作就是源于生活,心理生活也是很重要的一种生活。所以要真实地把它们表达出来。就像我们经常讲到的‘真善美’,如果做不到‘真’,‘善’也可能是伪善,‘美’也可能是虚假的美,不值得我们欣赏,所以我一直在寻求真实。最开始我以为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其实很难,尤其是面对外界,面对内心深处的时候,因为很多时候,发现真实是需要能力的,去伪存真也关乎个体的眼界和洞察力,因此有的人永远看不清自己的内心。而有了这种能力,你不仅可能认清自己,也有可能认清500年后的人,这是一种境界。”

怎么样才能达成这个境界?董宇辉追问。

“文学艺术它就在扮演这个角色,完善这个功能,让人不停地发现自己、发现世界。虽然作家是一个很边缘的角色,但我觉得做的这种事情很值得自己尊敬。”麦家回答。

不过,麦家建议像董宇辉这样的年轻人不要过早地去了解或看透人生,“花开的太早不见得是好事,到我这种年龄,有些事需要去看透,需要去知根知底,因为给你的时间不会太多,至少写作的时间不会太多,可能也就10年而已。”

“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