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拿到陈德根所著诗集《我们的注视多么新鲜》(2023年10月由陕西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本诗集分为礼物、记忆、所见、怀念四辑,收录作者精选创作的120首诗歌。陈德根是贵州平塘人,现居住在浙江慈溪,诗中颇多故乡与异乡的别样体验,给了我非常新鲜的感触。
在异乡生活的诗人,用蘸满故乡墨水的笔调,充满感情地抒写他浓烈而不外露的真情。要想快速了解一个人,最好是去看他的作品。诗歌是一个人内心最为流露的文学体裁,在诗歌中可以强烈感知一个人的丰富的内心世界。在这本诗集中,我看到了一个不为世俗所左右的平凡人,故乡时不时地出现在诗篇中。他重视亲情,写给父母的诗占了很大比例,这在当下是不多见的。如《与父书:推心置腹之人》《冬日想起父亲以及温柔的雪》《与母书:幸福在别处》《冬天想起母亲》《为母亲写一首诗》《母亲的眼神像那些老玉米》等等,几乎每一小辑中都有写给父母亲的诗歌,诗歌句子的纯粹,显见诗人内心的纯净,可证他的孝心。他重视家庭,爱人与孩子是他的生活的重心。他感谢爱人,为他的晚归留一盏灯,感谢爱人,在她身边他经常开心得像一个孩子。而他对儿子的期许与满足,是因为儿子和春天一样,落到他的眼睛里,填补了他内心的空虚与苦楚。看到这里,我想他一定是个幸福的人,是个被爱包围的人。他重视日常,既关心自己,也关心他人,爱家人也爱万物,在异乡与故乡间切换,心存感激。
故乡与异乡,到底要如何平衡?看得出诗人的迷茫与彷徨,诗人在《与子书:姓氏和理想在异乡》中说,姓氏和理想在异乡。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流浪的。我们在家乡长大,却总是讨厌平凡的家乡日常,以为这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地方没有风景,也总以为这狭小的空间限制了自己海阔天空的理想的实现。直到我们离开,去异乡闯荡,直到把家乡变成故乡,直到将异乡变成家乡,将自己的姓氏留下,又再次觉得没有了风景。也许这也是另一种成长。我们生长着,总要去外面看看的,怎么能像青蛙坐在井中呢?诗人一直在探寻,他离开家乡后,又该去向何处。我们注定是要漂泊的,像《山溪》,“有时遇见一座山/它们停下来/有时遇见一个口渴的人/它们停下来/……直到遇见一条大河,他们才会惊喜的大伯迎上去”,山溪被拟人化后就成了诗人自己,前面的每一次停下来,是探索,是寻求,而最后汇入大河,到更广阔的地方去奋斗,才是我们每个人寻找的出路。那时已不再纠集故乡与异乡的区别了,我们怎么可能在一棵树上老死呢?在祖先交给我们的记忆中,永远都有一个词,籍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新异乡人”正在融入“老异乡人”群体,我们都是山溪,都在流向大河,汇集成更大的江河,流向大海。
诗人用诗歌构筑了一个丰富的精神世界,让他苦并快乐着。他的要求也不多,他的故乡只有山,他来异乡看海,他也在异乡陟山,因为他早把异乡看成了家乡。他穿过溪流,越过人群,他会在路口听到个盲人唱歌,他会在黄昏公园小坐……他就像我们千万个普通人那样生活着,却又不同,因为他的内心有一个别样的世界。现实已是如此不可改变,不妨在自己的内心构筑另一个世界,容纳万物。不管是蚂蚁,还是黄昏玩耍的孩子,是工地上的民工们,还是路口的流浪歌手,都在诗人的眼里的主角。他将孩子比作星星,“我们往旁边一挪再挪/给这些闪闪发光的孩子/腾出更多的位置”,因为他的内心有一方广阔的天空,而让出位置,是为了让孩子们开心,诗人用心良苦,构筑的世界是多么的和谐美丽。
诗人的观察很细致,角度也独特,在许多平常之物中感知人生的秘密。诗人善用比喻,他从一条河的流动,想到自己从故乡到异乡的奔波,两者似乎是多么的不同,但本质上确实没有什么不同。河流“它每天要从陌生的地方/马不停蹄赶到这里”,河流如此,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现在城中居住的人们,很多人的籍贯并非这座充满活力的城市。在来来往往中,海纳百川,只有宽阔胸怀的城市,才能容纳一切。而我们,每天上班下班,从家到单位,穿梭在车流中,穿梭在风雨中,感受到我们的生活,是多么的艰难与苦涩。然而在诗人的诗句中,却感受到他内心的愉悦,他平静地接受生活的馈赠,如《感受一只蚂蚁内心的幸福》,单看题目,就能让人感受到诗人的博爱与内心的平和。在这首诗里,他先将蚂蚁比作搬运工,“它后腿蹬地,走三步倒退一步,走两步/再倒退半步。这个勤劳的搬运工/扛着一只超出自己/体重几倍的飞虫”,后又与自己作类比,“也许他和我一样/是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的儿子/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我们因为肩上的责任而咬牙坚持”,正是因为这种坚持,这种为了生活得更好的向往的坚持,让诗人感受到蚂蚁“对生活的热爱而荡漾着幸福的浪花”的内心。这个内心“幸福的浪花”,也同样属于诗人。
作者简介:黄挺女,笔名黄岚,浙江慈溪人,法学硕士,全国公安文联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天文学会会员。著有《黄岚诗钞》《诗心游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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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岚
宁波市公安局鄞州分局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