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悄悄”火进校园 孩子们为何开始学这个“冷门”乐器？

前不久，省文化馆全民艺术学堂春季公益课程开启，报录比超30：1的唢呐课一开课便冲上热搜。

“对象为了给我庆祝生日偷偷学唢呐”“被唢呐吹的生日祝福歌整破防了”“这届年轻人流行上夜校学吹唢呐”……在网上输入“唢呐”一词，各种热门词条顿时映入眼帘。

达达在运河边吹唢呐。 受访者供图

当目光从成年人转向青少年，我们不难发现，如今，唢呐已“悄悄”火进了校园。

在草原上，用唢呐吸引了牛群

在一望无际的锡林郭勒大草原上，10岁的达达即兴吹起唢呐，一大群正在吃草的牛从四面八方围上来，“默契”地听他吹完所有曲目，牛群附和的“哞哞”声飘荡在草原上……

说起唢呐，去年暑假在内蒙古旅游时发生的颇有些浪漫色彩的一幕，令达达妈妈钟晶晶印象深刻。

达达家中的各式乐器。 受访者供图

达达是杭州市天长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学过几年钢琴，在学校民乐团吹奏过竹笛，曾经最爱的是民族乐器巴乌……在接触唢呐之前，达达已先后学习过不少乐器。

由于学校民乐团一直缺唢呐手，达达便在老师介绍下，拜在国家二级演奏员、国潮音乐制作人、浙江民族乐团唢呐演奏家薛天龙门下，开始学习这门乐器。

乐器界有一个段子：“唢呐一响，众卿退堂”——唢呐声音明亮，穿透力强，一亮“嗓子”往往能把其他乐音盖下去。

“超酷”“超大声”，便是达达对这门乐器最直观的感受。

达达在西安古城墙对面吹奏唢呐。 受访者供图

暑假跟随爸爸妈妈出去旅行时，在西安古城墙对面吹起唢呐，便引来城墙上众人围观；上学期末上台领奖时，在陈述完毕后，用唢呐为同学们吹了一段《黑猫警长》《葫芦娃》等经典动画片串烧，赢得一片掌声……唢呐一出场便是“C位”的主角感，让天生“社牛”的达达自觉找到了和自身性格相接近的乐器。

达达在冰淇淋店门口吹奏该店的主题曲，喜提冰淇淋一个。 受访者供图

与达达不同，如今正在沈阳音乐学院读大一的杭州女孩章周彤，当初接触唢呐的原因，则有着更多现实的考量。原本学了五六年架子鼓的她，在进入高中后，便发现自己很难凭借这门乐器特长在后续的升学考试中占据优势。最终，在父亲朋友的建议下，开始转向“冷门”的唢呐学习。最终，章周彤凭借着优异的艺考成绩，如愿进入了自己的目标院校。

不同于架子鼓的“大体量”，唢呐小巧的身躯往往包里一塞即可随身携带。遇着时下热门歌曲，随时都可以取出来吹一曲。这让章周彤愈发感受到“一杆唢呐走天下”的潇洒感。

“以前在乐团用架子鼓演奏《青鸟》，都是辅助、给节奏的角色，但当用唢呐来演绎时，就成了团体中的主旋律，高潮部分只有唢呐能够演绎出来。”说起学习唢呐的一些难忘细节，章周彤的语气里不无自豪感。

为了不影响邻居，躲在衣柜中练习

在享受“C位”的同时，唢呐手也承担着更重的责任。“因为唢呐声音最大，表演时，便容不得一点差错，一错就格外明显。”达达妈妈钟晶晶说。

坚持不懈地练习自然是学好唢呐的不二法门。为了尽量减轻对邻居的影响，钟晶晶便让儿子在家中的走入式衣柜中练习。“每次练完都是满头大汗。有时候我们怕衣柜里太闷，就关上家里的窗子，这样就可以不用把衣柜门关严实。”钟晶晶说，家中老人看着孩子练得这么辛苦，有时候不免心疼，但作为父母，自己一直都很支持孩子学下去。

初学唢呐时，章周彤也遇到过不少尴尬时刻。“起初在琴房练习，音还发不准，但唢呐一吹，声又特别大，立马引来同学围观；但不练又没法完成作业，心里就很着急。”章周彤说，幸好这样的窘迫感，随着学习的深入，很快便消失了。

如今，她还带动起正在上小学四年级的弟弟一起学唢呐。在家一起练练基本功，偶尔教弟弟一两首像《科目三》这样的网红曲目，成了姐弟俩每日晚饭后的固定“节目”。

章周彤和弟弟视频连线，教弟弟练唢呐。 受访者供图

章周彤的同学偶尔会将其在课上练唢呐的视频发给小章的爸爸周春华。

“认为唢呐是红白喜事的专属那是过去的观念了，现在吹唢呐是种潮流。”看着视频中穿着时髦的女儿吹起唢呐，周春华时常倍感得意。

他说，未来，儿子如果愿意和姐姐一样学唢呐，自己必然也会全力支持。

更多人学习唢呐

是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

达达和章周彤的老师，都是国家二级演奏员、国潮音乐制作人、浙江民族乐团唢呐演奏家薛天龙。

“不许低调”是薛天龙给每位学生定下的规定。

“学唢呐，越低调，越害怕。要学好这门乐器，就要敢于承认这门乐器，有负面评价很正常，勇者无畏，才能越吹越棒！”薛天龙说。

薛天龙和达达。 受访者供图

凭借一杆唢呐，薛天龙曾领奏过交响乐团，也登上过春晚和杭州亚运会开幕式的舞台。

如今，让更多“薛天龙”在唢呐文化传播上“开枝散叶”，成了他更长远的期待。

十余年前，薛天龙在杭州一家琴行里收的一个学生，成为他一直以来的“意难平”。“孩子天赋特别好，也很想学唢呐。但在家长看来，学这门乐器只是玩玩，一门心思替孩子规划出国事宜，最终只好无奈放弃。”回忆多年前的这段经历，薛天龙的语气里仍满是遗憾。

在“国潮”风盛行的当下，薛天龙欣喜地看到，包括唢呐在内的许多优秀传统文化正逐渐为更多人所接受和推崇。

“现在网上有很多有关唢呐的梗都是偏诙谐好玩的风格，我觉得能引导更多人接触唢呐、了解唢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网感”十足的薛天龙对此类段子抱以开放的心态。他说，如今像京剧、越剧等就通过创新演出形式等方式，开拓了更多的年轻市场；自己也希望将唢呐“玩出花样”，让更多年轻人爱上唢呐、了解唢呐，从而让民乐文化能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散发光芒。

在薛天龙的学生里，有出于对民乐的热爱而踏入唢呐学习领域的，有因为“玩梗”而好奇探索的，也有因升学等实际考虑而“被动”接触唢呐的。“能因此培养几个唢呐发烧友，也是教学上的一种成功了。”薛天龙笑着说。

去年夏天，在看过亚运会开幕式上薛天龙的唢呐演出后，达达在日记里这样写道：“有一天，我也会带着唢呐，站上世界的舞台！”这个身形有些瘦削的少年发下的一番豪言壮语，让薛天龙在唢呐文化传播上看到了更多可能性。

正如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说的那样，教育就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唢呐文化的传播又何尝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