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满城尽闻樟花香

潮新闻 金阿根2024-03-08 06:34全网传播量24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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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浓浓的清晨,一阵阵雾气水汽弥漫在天地间。岸边的杨柳摆动着婀娜的身姿,竹叶在微风中飒飒抖动,竹林的地面上,不时窜出黄褐色的笋尖,笋尖上一颗颗银光闪闪的水珠,在阳光下仿佛是银珠滚动。樟树也在这时绽开了樟花,打开家门深深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尽是樟树开花的醇香。那种独有的香味,如喝了绍兴花雕酒,让人醉得浑身舒坦。

早些年,城市绿化和行道树种植多为梧桐树,其遮阳功能不错。只是一到仲春初夏,梧桐树浑身的刺毛到处飞舞,让人张不开眼,一旦粘上梧桐花絮会浑身发痒。而香樟就没有这个现象,而且四季常绿,所以很多马路两旁的人行道上都改种香樟树了。香樟树花开得密密麻麻的,细小的花壳铺满了地面,我每天一早,就这样踏着昨夜飘落的樟花,行走在小区周边的马路上、公园里,吸吮着樟花的香味,步履轻盈了,人也精神多了。只是辛苦了环卫工人,挥动一杆长柄扫巴,不时将满满的一畚箕花壳倒入装在车上的垃圾桶里。这仅仅是春天的一幕,到夏秋,-串串挂在树上的紫黒果实,又名樟树子的,在搖曳枝叶间纷纷掉落在地上,那些环卫工人得又一次清扫,还得用水龙头冲洗路面留下的紫色痕迹。我们在享受生活的时候,正是环卫工人的辛勤付出,为我们创造了一个美好的环境。

散步回程后,我总会站在小区的桥头,在薄薄的雾蔼里,心情格外的凝重,让花香阵阵树荫袅袅的春意,注满我的心头,思绪也在悠悠的春风里飘忽,我就会想起乡下老家河埠头我家祖传那棵百年古樟,仿佛向我诉说孤独的守望和见证时代的变迁。它就挺立在后门的河埠头,度过了多少风雨岁月,它盘根错节绿荫遮天,树龄肯定比我奶奶要长许多,她说嫁过来时这棵樟树已经是参天大树了。

春天,樟花开了,鸟儿在树上筑巢繁殖,此时奶奶不时会转悠在大树下,决不让邻居那些野小子们上树掏鸟窝。夏天中午,我拿一张破蓆子摊在树下,坐在那里乘凉,痴痴的看远方的螺山,想田螺姑娘的故事,看河面上往来的船只,哼唱电影《上甘岭》插曲“一条大河波浪宽……”的歌曲。夏天的晚上,河面在清风吹拂申泛起金波银粼,樟叶在晚风中瑟瑟作响。村上的乡亲们都到樟树下的道地上乘凉。阿福伯有讲不完的“大头天活”,而我姑姑一边为我打扇一边给我亨着“宁波小船两头尖,新剃头皮绿艳艳”的民谣。阿焕哥拉起二胡“四工调”,阿友嫂便唱起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里的“楼台会”的台词,“梁哥哥,我想你,提起针来把线忘记……”委婉动听的唱词令那些年轻人迟迟不愿回家,直到我奶奶催促才站起身来。

樟树散发着香味,父亲说等你长大娶媳妇时给你做樟木箱,我知道衣服放在樟木箱不会出蛀虫,我说不要老婆不要锯掉樟树,引得奶奶和母亲哈哈大笑。

这棵古樟曾遭到三次危运:1956年那场12级强台风,从宁波象山登陆直扑萧绍平原,不少房屋倒塌了,人畜死伤了,我家的樟树很大一根支杈被吹断,可怜兮兮的压在房屋上,房子东北一角全坍塌。第二次是1958年刮“五风”,村里(时称连队)要砍掉我家的树做农具,父亲当然不愿意,又怕自己这个生产队长被“插白旗”,只得违心锯掉两根粗枝,害得我大哭一场绝食两餐。第三次是特殊时期,那时我在北海舰队航空兵某部服役,1967年,那些“造反派”战士要砍树用来做“文攻武卫”用的木棍,父亲急中生智,说儿子是现役军人,我家是光荣军属,谁也不能动这棵樟树,否则就是破坏绿化。用这招牌吓退了他们,保住了古樟。不过,随着杭长高铁征迁,整个村子搬迁到距离很远的南门江畔,这棵古樟终于消失在老家的土地上。

如今,我朝朝暮暮,在小区周边几条并不宽𣈱的柏油路上散步,让思绪放飞在岁月最美的季节里,欣赏四季常绿的香樟树的多姿多态,回忆老家那棵古樟值得回味的往事,了解樟树的功效及它对人类的奉献。确实,樟树不但为人类美化了环境,清新了空气。据有关资料显示,樟树一身是宝,其木材、树皮、树叶、树根、树籽都有很多医药功能和疗效。先说树干,我们那里以前娶媳妇嫁女儿,总要做几只樟板箱,用于放布料衣服什么的不会发霉出蛀虫。从木材和枝叶中提取樟脑樟油制成樟脑丸,用于呢绒毛料毛衣的收藏杀蛀虫驱蚊子功效明显,是蟑螂的克星,是民间使用的传统杀虫剂。据《本草再新》记载:樟木磨粉冲水或泡酒,可内服也可外用,有祛风散寒止痒、温中活血通络功能,治心腹胀,煮水外洗和其他药物配合,用于皮肤病、皮疹、皮屑等疾病;樟叶入药,药食两用,能行气止痛、祛风除湿、散寒通络、暖血道、利关节,治疗双脚湿气、疥疮等、止咳平喘、止血止痒、保护视力等,但必须适量并遵医嘱;树皮不单烧火,而且捣烂可祛风除湿、行气止痛、治风湿痹痛、跌打损伤;樟树果实名樟树籽,有散寒袪湿、行气止痛功效,可治疗胃寒腹痛、上吐下泻等。虽无毒素,但不建议直接吃,可晒干加工制成药食兼用。

微风吹动窗帘,又一个春天轻轻的走来,窗外的樟树上,有小鸟啁啾,唤醒我的清晨,于是我赶紧起床,草草地洗刷一下,又走在山北河岸游步道上,继续回味昨夜对往事的记忆。有些回忆,想起来就觉得亲切,有些生灵,看起来就是风景。别以为满目青翠遍地生长的樟树,有它无法替代的价值。如今,那些古樟成了保护物种,有关部门进行登记造册挂牌围栏。人行道上和公园的樟树,也及时得到保护,随着人们环保意识的不断提高,樟香,将飘洒在城乡大街小巷,飘洒在故乡的天地里。


【作者系中共党员、退伍老兵、浙江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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