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游子”几十年游在外,语言都从讲钱塘沙话,潜移默化改成杭州话,又不自觉地开始讲普通话。语言是环境的产物,语言的变化,说明在外游荡的时间长了。但是无论如何,只要临近过年,我都会克服一切困难回家“赶年”。
从来母子连心,读书时,妇产科老师讲到母婴心理感应时曾经讲过:尚在哺乳的孩子在哭,奶孩子的母亲虽然没有听到哭声,但是她会知道孩子饿了在哭。我第一次听老师这样说,感到非常奇妙,放假时回家,问了几个正在奶孩子的母亲,都说确实是这样。我感到这种母婴心理感应的产生是与生俱来的,是母爱使然,可见母爱之伟大。
以前没有手机、家里没有电话,但是快过年了,母亲都会给我写信,让我回家过年。我看到信,心里就会说,老妈呀!我不是每年回家吗?说实在,我的心跟母亲一样,我也天天想着回家,有一句钱塘沙人常说的“金窟银窟,不如家里的草窟”。因为家人的血缘和亲情,外面再好,总是家里好。何况在我的心里,自己的父母是天下最有爱心的。
和普天下的母亲一样,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成才,参加高考前,母亲尽心尽力的支持我,希望我考上,希望我出去读书。我复习功课天天过半夜,母亲天天陪着我过半夜,一句话,我不休息,她也不休息。每次我都会要求母亲休息,但是她总是坚持着要陪我。后来我接到了学校录取通知书,她比谁都高兴,都高兴得流眼泪了。
临赴校的前夜,母亲一样一样地为我准备着,她认为儿子还没有离开过家,且我这个儿子非常木讷,什么事也不会做,经常是她的“累赘”,她什么事都要帮我想到了:晚上睡觉不老实要着凉,被子拖到地上要搞脏,衣服穿久了不知道换洗,等等等等,让我想到了孟郊《游子吟》中的几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今天我的母亲不就是这样吗?猴年马月我才能“报得三春晖”呢?
参加工作后,母亲在世的每一年,我都“赶年”回家,每次看到我回家过年,她内心的高兴都会“写”在脸上。当我走进自己的房间,沙发上没有一点灰尘,摸摸床上的被子,太阳光的暖气还在;闻闻床上的被单,樟脑丸的余味尤存。每每至此,一股暖流从胸膛上涌,让我的眼圈发热。
我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母亲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喜欢玩什么,喜欢看什么书,我的一切爱好母亲都知道。每次过年前,母亲总是为我准备了白切羊肉、霉豆腐、大葱和绍兴咸亨酒。母亲知道我喜欢看余秋雨的散文,她看到余秋雨的散文集就为我买了;母亲知道我喜欢摄影,就为我买了好几架照相机,也为我买了摄影方面的书籍。后来我加入了杭州市医学科普讲师团,可母亲就是教师啊!她知道我开始搞医学科普教学,在我过年回家的时候,就专门对我进行教学辅导,什么教学上要由浅入深、什么触类旁通、还有什么循循善诱,给我讲了很多很多,也确实感到很有道理,我就按照母亲说的去做,效果真还不错。
每年“赶年”赶得很累,但是刚到家的时候,骨肉至亲久别重逢,大家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高兴。上世纪八十年代还没有春节长假,年三十晚上到家,过了初一、初二,初三就要准备走了,这一走,又是久久的离别。每思于此,内心总是隐隐的离愁,也许我自幼多愁善感,而母子间的内心感应还是存在。我细细地观察母亲,在我离家前,她和我一样隐隐地难受。
母亲也跟我外出读书离家前夜一样,我在她面前永远是那个还没有离家的孩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为我想到了:路上要口渴的,带上几个桔子吧;路上要饿的,孩子舍不得买的,带上几个鸡蛋吧;回到单位要分点给同事的,带点杭州利民食品厂的糕点吧。什么都准备好了,还要问一下,皮夹里的钱够不够,粮票还有多少。母亲却对我的学习和工作要求很严,当我承蒙领导错爱,当上小领导后,每次离别还要说:缺钱回家拿,不要拿别人的。
可怜天下母亲心,一辈子要为临行的孩子“密密缝”。
“转载请注明出处”
潮客_wzypyt
潮新闻潮客,即拍即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