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入川做项目,有一回与业主吃饭,服务员端出一道凉拌菜,XX向我介绍道:“唐工,这是我们四川特产,你尝一下?”在他的热情推荐下,我夹起一筷放入口中,瞬间,一股腥臭味直冲鼻腔,赶紧捂着嘴去洗手间狂吐,回到餐厅后,问:“这是什么啊?”
XX笑着答:“这是折耳根啊,你晓不得?”
“晓不得,从来没吃过。”
“这是一种野菜,学名鱼腥草。”
我惊讶道:“啊,这就是鱼腥草?那在我老家,田坎旁,小溪边到处都是呢。”
他听完我的话,羡慕得两眼放光:“是吗,要是在四川,连田坎都挖断喽。”
看着盘中菜,往事如流水般涌来。
认识鱼腥草,是在童年时期。有一次在田坎边拔兔草,发现边上有不少茂盛的小草,绿叶白花,煞是可爱。于是就抓着它割起来,突然一股怪味扑鼻而来,我赶紧放手,飞也似的逃回家中。问母亲:“妈,我碰到一株奇臭无比的草,是不是有毒?”
我把手伸过去,母亲闻了闻,说:“那是鱼腥草,没有毒的。”
虽无毒,但我想小白兔一定也讨厌这种怪味吧。再去拔草时,总把它排除在外。
春天,山坡上的野草莓成熟了,红艳艳的,令人垂涎欲滴。我一手挎着篮子一手十分投入地采着。在低头那一刹,突然发现边上有一丛鱼腥草,吓得我身子一哆嗦,脚一滑,连篮子带人骨碌骨碌滚出去好几米远,摔进烂泥田里,弄的满身泥巴,刚采摘的半篮野草莓四处翻飞,我喊叫着,声音回荡在山谷,引得隔壁邻居纷纷从门里出来张望。我哭着回到家,大人们看着我那脏兮兮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来,那样子,至今难忘。
从那以后,每次去山里,我总是特别小心翼翼,若看到鱼腥草,立马捂住口鼻,避而远之。
说来也怪,作为一个绍兴人,从小吃着苋菜梗,臭冬瓜,霉千张,臭豆腐长大,却无法接受鱼腥草的怪味。
每次去四川,都总会情不自禁留意那道菜,它在我心里,俨然是餐桌上的一道风景。有一次,我带着几位杭州同事,在餐馆里,我“热情洋溢”地向他们推荐着那道菜:“此菜乃是四川人的骄傲,不尝此菜,可谓没真正领略川味。”他们半信半疑地夹起一筷,送入口中,结果个个奔向洗手间吐起来。
我第一次成功尝试,是在去往宜宾的出差途中。
那日司机在餐馆点了一份折耳根炒腊肉,当他吃得津津有味时,我也带着冒险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段根茎,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咦!怎么少了些怪味呀。”
司机道:“这是种植的,腥味没野生的重。折耳根功效多哦,常食对身体好着呢。”
自那次之后,回到家乡,总会被匍匐在地的鱼腥草所吸引,它们举着一只只“小蜡烛”,在微风中摇曳生姿,仿佛是在向我这位久别重逢的老友招手。挖回几株,佐以糖醋、鲜辣椒,麻椒等调料拌匀,细细咀嚼,那味道仿佛在诉说着山风的轻抚,溪水的甘甜,以及我曾经在四川工作的日子。
如今,我也接受了折耳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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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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