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味社科直播间：从两宋绘画艺术中品读宋韵文化

编者按：哲学社会科学是人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重要工具，是推动历史发展和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中共杭州市上城区委宣传部（区社科联）联合浙江省钱塘江文化研究会打造“韵味社科直播间”，通过整合社科学术界资源力量，立足实际守正创新，每期一个主题，为您解读地域经济社会发展、文化传承的意涵与影响。

谈到中式美学，宋代是一座无法绕开的高峰，其文化、审美等方面的成就造就了一个无与伦比的时代。

宋朝的魅力在繁盛的市井，在美雅的宋词，还在冠绝于世的书画之中。如今，前人留下的瑰宝，还能供我们在水墨江河中看见独属于中国的绘画风采。

本期韵味社科直播间，邀请了浙江省社会科学院原副院长、二级研究员，浙江大学教授、博导陈野，她以两宋绘画艺术为例，带我们品读宋韵文化的丰富内涵。

一、

我们看宋画，可先看画中描绘的场景。

不同题材的宋画展现了不同的场景，如南宋李唐所绘《采薇图》，画的是商末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隐于山林之景，属于历史题材；刘松年所绘《中兴四将图》则是现实题材，其中所描绘的刘光世、韩世忠、张俊、岳飞4人均为当时的著名抗金将领。

中兴四将图

内容丰富多样的宋画，也是当时丰富多彩社会生活的记录。不管是反映当时城市农村经济生活的《货郎图》《雪江卖鱼图》《卖浆图》，还是描绘民间文艺娱乐、祭祀活动的《骷髅幻戏图》《春社醉归图》，都十分生动细致。

货郎图

在古代正史中，极少提及女性生活，但我们可以通过宋画勾勒当时妇女的日常生活，如苏汉臣的《靓装仕女图》等。还有一部分则是描绘了当时的儿童生活、家庭生活，如《秋庭婴戏图》《蕉荫击球图》等。

蕉荫击球图

“绘画是一种艺术性作品，同时也蕴含着民族文明的历程、历史的进步，是一种图像史料。”陈野说，宋画中往往蕴含着画家对国情民生的深刻体会，对国家治理、社会秩序的期盼表达。

南宋郑思肖的《墨兰图》中，一株兰花无根无土，孤单零落。陈野解释，当时北宋覆国，遗民南渡，这株无根无土的兰花饱含对故土的眷恋和覆国的痛苦。郑思肖也曾有诗言：千语万语只一语，还我大宋旧疆土。

莫兰图

再如南宋马远所绘《踏歌图》，放大细节来看，六位村民在村道上踏歌而行，十分欢欣，生动描绘了当时村民极具趣味的日常生活，再将画面拉远，远处是代表着南宋宫廷的亭台楼阁，再往上是皇帝宋宁宗的一首诗。从场景的设置排布上就能清楚地感知到作者对皇帝治理清明，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歌颂。

踏歌图

如今我们品味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往往从美学意味上解读，而陈野教授给出了另一种解读视角。

宋代有画论这么指导画家作山水：山水先理会大山，名为主峰。主峰已定，方作以次近者、远者、小者，大者，以其一境主之于此，故曰主峰。如君臣上下也。

陈野说：“画作之中，也隐隐含有当时的伦理关系。《千里江山图》群山错落，却有一座明显的主峰，如同群臣和百姓环绕皇帝，我们除了审美感受，也能从群山的高低错落中读出作者对社会秩序的期待表达。”

二、

钱钟书曾说：“在中国文化史上有几个时代是相提并论的：文学就说唐宋，绘画就说宋元，学术思想就说汉宋。”宋代绘画艺术之所以成为中国绘画史上的高峰，有不少原因。

两宋时期，有浓厚的艺术氛围，从宋朝出了不少艺术家皇帝就能看出。宋徽宗赵佶艺术造诣高深、品位雅正，于琴棋、诗、书、画、金石、鉴赏多个门类多有涉猎沉溺。楷、行、草书皆能，楷书尤其挺劲飘逸，世称“瘦金体”。花鸟、人物、山水各科绘画兼通，特别擅长以工笔写宫中的奇禽异卉，以状物写神的高超技巧和精工典雅的风格，代表了院体花鸟画的特色和成就。

宋徽宗 瑞鹤图

宋高宗、宋孝宗、宋理宗的书法都不错，连他们的皇后才情满满，诗画俱佳。皇室子弟如赵孟坚，善水墨白描，有《梅竹谱》传世。自上而下对艺术的热爱，不断推进宋代绘画发展。

当时的统治阶级也十分注重绘画的社会意义，例如南宋的《中兴瑞应图》，可用来宣传宋高宗皇位的正统性；当时的《小雅鹿鸣之什图》《高宗书孝经马和之绘图》都可用来教化百姓。可见，宋代绘画并非只用来消遣娱乐，更是一种维护社会秩序的手段。

宋徽宗时期的宣和画院，培养了一大批画家，这些画家不仅要会画花鸟山水，还得是精通诗词的“全科人才”。宋代画家善于借鉴传统资源，融古开今，例如南宋马麟的《夕阳秋色图》，便是借鉴唐代诗人刘长卿的诗句，反映宋理宗当时对家庭的深切情感。

夕阳秋色图

宋代绘画中不仅有直观的社会生活反映、作者情感的隐晦表达，还有高远的哲学追寻。对比北宋和南宋的画作，我们可以感受到不同的哲学思考。

如北宋李成所作《晴峦萧寺图》，高山峻岭，深沟巨壑。构图呈自然开合状，气势磅礴，有种万物皆在我胸的意气风发之感。主山堂堂，也蕴含着宏阔的世界观。

晴峦萧寺图

而马远等南宋画家则偏爱小景，画作中充满着诗意盎然的自然趣味。这时的画家也好留白，正如美学大师宗白华所言：“中国画底的空白在画的整个的意境上并不是真空,乃正是宇宙灵气往来,生命流动之处。”这些留白也蕴含着画家的巧妙哲思。

梅石溪凫图

三、

宋韵文化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具有中国气派和浙江辨识度的重要文化标识。

小到一只青瓷水杯、一本宋风雅韵之书，大到一座皇家宫殿遗址保护、一场城市文化建设……陈野说，研究宋韵，有的取其“意味”、“风味”、“趣味”，偏于物质感受之义，诸如焚香、品茗、插花之类，从生活美学层面玩赏品味宋人生活之精致。有的取其“情韵”、“气韵”、“神韵”，偏于艺术感受之义，诸如诗词、书画、琴棋之类，从艺术审美层面感叹体会宋人艺文之风雅。

“但宋韵文化并非仅指某种单一资源，并非只是某个单一领域的工作，需要有综合梳理把握两宋文明成就以此推进当代文化发展的整体认识。”陈野告诉记者。

精良裕如的经济生产、独步时代的科技高峰、开放包容的社会风貌、奥义纷呈的学术流派、理性内敛的文学精神、雅正清简的艺术审美、深沉壮阔的家国情怀、高远精微的哲理追寻……深入其中，全面把握，才能逐渐得其法，品其味，传其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