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钟情“针灸铜人”四十年

潮新闻 田渭法2024-01-03 06:42全网传播量3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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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时期太医局医官王惟一铸造两具针灸铜人已将近1000年了,而我这个学医的钟情了它40年,现在我把这40年的经历告诉读者。

1980年,浙江日报理论部在学习版上开辟“勤学佳话”,作为通讯员的我撰写了30来个人物;后编辑部出版读物《勤学佳话》一书,我是医生,医学类的王惟一由我撰写,共得到稿酬百余元。责任编辑是占文元和刘茂银。现在我尚存浙江日报出的书样。出版时间是1981年,当时我在绍兴地区医院进修内科。

1984年我从内科医生转为医院卫生防疫负责人,秋天和陈日东医师去浦江郑家坞参加诸暨、义乌、浦江三县血防联席会议,中午休息我去郑家坞镇上书店,偶然发现一册《中国医学史(古代)》,大约150页左右。翻书阅读,读到金人掳去两个皇帝和千余大臣,朝廷提出议和,金人要求针灸铜人等作交换条件。就是这句话让我觉得大有文章可做,可编出一个动人故事,或者写出一部较好作品。我回家后马上翻书查资料……

北京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北宋天圣年制针灸铜人。据CFP。

针灸铜人,就是刻有经脉腧穴的铜质人体模型,铸于北宋宋仁宗天圣四年(1026年)。两具针灸铜人,倾注着汴京御医王惟一的毕生精力。

北宋年间,针灸学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被推向新的高峰。中医针灸书籍多了起来,医生们畅抒己见,这是一件好事。但在医疗实践中也遇到了很大难题,比如全身规定的穴位到底是几个?晋代针灸学家王甫谧著过《针灸甲乙经》,说人体共有穴位360个,而后来的针灸书上则说只有254个,并且在人体上的部位也略有差异。

为了纠正误差,统一规定,王惟一曾几次向宋仁宗奏章,要求铸造铜人。谁知宋仁宗对酒当歌,漠不关心,几次上书都石沉大海。王惟一得不到皇上的支持,没有气馁,他根据古书上的记载和自己的实践经验,花了几十年工夫,仔细地核对人体上所有的穴位,画了一幅“明堂图”,给太医暑学堂铸造了两具定穴位的针灸模型。

北宋天圣四年(1026年),官修《铜人腧穴位针灸图释》,在王惟一总结前人针灸医疗实践的基础上,考定了明堂图经络孔穴,并主持设计铸作立体铜人孔穴。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医学文化和我国的国宝。铜人身上刻示经穴名称和位置,而后详述主治和疗法,案图考经,方法甚为科学。

铜人铸成后,除供教授和学习辨认灸穴外,还供考试用。铜人腑脏无一不具,外表用金字书写穴名在孔穴,旁边外涂黄蜡,中实以水,让医生试针,针入而水出,若部位稍差,则针不能入,精确异常,分毫不差。

可是一百年以后,1127年,金人大举向南进犯。北宋覆灭了,还俘走徽宗、钦宗两帝及一千多大臣、妃子和歌女。康王为求和,向金人低头认输。金人滥施淫威,竟向中原提出索要铜人国宝等四项条件,作为议和。

绍兴八年(1138年),宋朝东山再起,和蒙人联合灭了金。康王结束了流亡生涯,定都于临安(今杭州),建立了南宋王朝。铜人完璧归了南宋。抗日战争时期,两具铜人国宝又遭磨难。日寇烧杀掳掠,竟掠走一个,这成了中国医学史上的遗憾。

资料查好,有几个疑问不得其解。最大的疑问是北宋的汴京把针灸铜人运到杭州,往京杭大运河船运,能成吗?

我在牌头镇上,晚饭后去问杭大地理系毕业在牌头中学任教的周怡平老师。周老师想了想,又自言自语,“北宋,南宋、开封、杭州……可以的……”

“谢谢周老师的答疑!”我十分高兴。

动笔了,写一个什么题目,有三四个,确定一个,叫《风波铜人记》,有10多节,1万3千字。

这是一个纯粹的历史文化小说,小说从金人打入汴京掳走两个皇帝到中原要求议和,金人索要针灸铜人开始,写到王惟一后代太医王国怀奋不顾身冒着炮火运着两具针灸铜人向临安。强盗抢劫,他避过了,被美人骗,他也侥幸过来了,后与打鱼为生的水芳结成夫妻。为保护铜人,他向卖狗皮膏药的药贩换掉了太医院凭证,然而药贩却把这张凭证扯在担上招摇。结果被金人发现,于是顺藤摸瓜又抓住了王太医。所幸的是梁山泊后代们得知后千方百计营救王太医,最后王太医光荣死去,老婆水芳保护了铜人,待到南宋临安定都后,水芳把两具完好的铜人献入宫里。

写好后,投稿去,投给谁?

我想到了公开发行的《上海大众卫生报》,这张报纸也有20万份发行量,副刊主编叫金呜鸿,年龄比我小些。大概过了个把月,1986年夏天《风波铜人记》居然以连载的形式刊出了。我仔细看,基本没删改,还配上题图和插图,只是每期的小标题是他加的。每期稿费30元。

上海报纸连载后,我不满足,总觉得这个针灸铜人小说可以扩写成长篇小说,在长篇小说中可以写到钱江潮,写到西湖,写到杭州的山山水水。期间我去县城拜见老朋友范以行,老范也说这个题材不错,请美术系毕业生的姚又崇看,也说不错。我来了个“三路出击”:请范以行写上下集电影剧本,请姚又崇改变连环画,而我自己则扩写成长篇小说《铜人传奇》。

老范是苏州人,年幼时有神童之称,古文基础甚好,我与他相识是1974年诸暨县委报道组。他写过电影剧本《光束》,虽未拍电影,但长影厂、上影厂对他评价较好。他很快把近3万字完成了。我叫打印店打印,寄给了浙江电影厂郑沂导演。姚又崇的连环画画了一半叫我寄去云南《奥秘》画报社叫编辑看看,这个杂志社有一个我北京西山文讲班同学。只是我自己的长篇小说反被卡住,一时出不了。因为我常要和老范先生讨论剧本,有几段由我自己撰写。两人商量决定把主人公王国魂的名字换成王国怀。

1986年8月26日,我已从牌头医院调到县卫生局,我这是第二次进卫生局,在牌头医院前后7年,在小镇上结婚、生孩子,进修一年。我的主要工作是给领导写报告、讲话,主编卫生志。忽一日,有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找我,一招手原来他是浙江电影制片厂的郑沂导演。

郑沂导演是见到我们的《铜人传奇》剧本专程前来,并在诸暨住了一个晚上,他认为:这个《铜人传奇》故事有一定基础,比较感动人,如果资金到位浙江电影厂一定上,并且由他执导!

资金,资金,资金!到哪里去筹拍摄资金呢?

恰巧,我在《健康报》上见到,卫生部副部长孙隆椿同志分管思想政治和医学文化工作,在他负责下正在拍一个医学专家的电视。我心血来潮把剧本和信以挂号信的方式寄给了他,请他帮助。

我不期望孙副部长会给我答复什么。但大约半个月后,孙部长来信了。他首先向我表示感谢,说这样精彩的事故改编成一个电视剧和电影很好,他说他一口气读完了这个动人剧本,很为王国怀的铜人情怀而感动,你写医生和卫生题材剧本受人尊敬,可以请中国医药集团集团出资成全……

把孙部长的信给局长看,期望以后有什么“笔会”领导能让我多参加。我高兴了几天,心想,如果中国医药集团是卫生部下属的,如果孙副部长这封信是批转的……

我没有去北京,倒是几位医界朋友常问起孙部长给我的信,甚至要看一看……

后来我想,如果我收到孙部长信立即去京,也有可能……

但现实生活中没有如果。

我躺在床上叹气,接下来怎么办呢?

在农村常听到这样的俗语:“夜里想想千条路,日里仍然走原路。”天上不会掉馅饼,我还是利用业务时间,赶写长篇小说《铜人血祭》吧。

我请文讲班老师刘绍棠先生题书名,刘先生果然寄来了“铜人血祭”四字,并有他署名。刘老师的题字给我增加了勇气。

这时候,想不到云南的《奥秘》画报社寄来了稿费和两本画刊。我一看,《针灸铜人沉浮记》刊出了,我的姓名变成了“田渭清”,同学弄错了,来信表示歉意。而绘画的不是姚又崇而是别人。原来画报社同学联系不上姚又崇,另外物色人画了。这位叫赵明钧的画家共画了21幅画,出刊共4页码。

终于一年后我的《铜人血祭》写就了。

我投寄给了浙江文艺出版社。

这部全文13万字的长篇由一位叫周德均的年轻老师责编,他叫我改成每一节写一个标题,如同章回小说。我依照他说作了修改,然而这位诸暨籍的同乡送审了几次没有通过,原因是文艺出版社申报的书目太多了……我的《铜人血祭》还轮不到。

我没灰心。我想东方不亮西方亮,只要东西好。

友人帮我寄到香港,由香港正之出版社出版。当时只觉得书稿太薄,又加了几个短篇和中篇。

香港正之出版社出版的书我很不满意,错别字极多。我不敢送人,只留了20来本当作资料放着。心想,《铜人血祭》还可扩写和增加内容。

1997年,卫生部《中国卫生》杂志社在杭州九莲新村文三路与影业路交叉口有了自己的办公地址。我的朋友作家王仲明在某影视公司上班,住房租在影业路。他带着孙子常到办事处来,有几次在我家吃饭。我编医院文化全国性专刊,常请他审稿。我先后和王仲明、宣焕阳说,我写到现在,唯有写“铜人”情节曲折,可以改编电视连续剧,并和王仲明一起,对“铜人”进行了再扩写,由13万字扩到20万字。题目改成了《大宋铜人》。

2016年,我萌生了出版《田渭法作品集》的念头,共100万字,分上集、下集。上集是短中篇小说,散文,报告文学,下集是三个长篇小说,即《西施后传》《浣江血祭》和《大宋铜人》。

2020年,去杭州看望老乡小老弟黄海云,他也办了个文化公司,并和一帮同事在搞投资,期间说到《西施》剧本的投资和拍摄,我说我还有个《大宋铜人》,也可以改编电视连续剧或者电影。返家后我把《田渭法作品集》下册的《大宋铜人》单独印出来,快递他数本。但又是石沉大海。

一寸芳心谁共鸣,七条琴弦谁知音?我期望能拍摄这个小说,发扬中医的铜人文化,再现南宋时杭州的风貌。

我能找到共鸣和知音吗?

太医局医官王惟一于公元987年出生,今年是他诞生1037周年,两具针灸铜人铸造近1000年。我撰写发表本文,也是纪念王惟一的一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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