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出生于杭州的祝新,曾用2万元,在10天时间里,拍出电影《漫游》,全片在杭州取景,电影在2018年提名了第23届釜山国际电影节新浪潮奖,入围了2019年第69届柏林电影节论坛单元。
1994年出生于德清的陈小雨,以外婆的人生故事为灵感,导演了电影《乘船而去》,他凭借本片在第25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亚洲新人单元获得最佳编剧奖。
在一条河流上,有着他们记忆里的故乡,他们都想记录一些消失或离去的东西。
对陈小雨来说,故乡的桥、河流和白墙黑瓦是他的心印,最是亲切。但长大后,看到村庄的样貌慢慢产生变化,看到船作为一种交通工具和生产工具逐渐被取代,他就很想以艺术的形式把它留存下来。
《乘船而去》剧照
而祝新母亲那一辈,就是从湖州的丝厂乘船来杭州的。在妈妈的只言片语中,祝新体会到那种漂浮感——看着运河沿岸的工厂冒着烟,感觉要告别过去迎接新生活,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到终点,因为船开得很慢。然后他从自己真实的日常出发,加入想象,拍了一段岁月的消失。
《漫游》剧照
11月29日和11月30日,这两位导演在杭州体验了一次特别的放映、采风之旅。这是潮新闻联合瞄电影推出的年终特别企划——走进浙江青年导演。
两位导演分别在自己的第一部长片放映结束后,讲述了幕后创作故事,与浙江高校学生互动交流,并带着大家在西湖、运河边采风,探索电影艺术的魅力。
祝新,改变
《漫游》的故事围绕着两个家庭由迁徙所带来的命运纠葛展开,拍这部电影的时候,祝新20岁,还在中国美院念大二,因为偶然的一个念头开始创作。其实那是他真正接触电影的第一年,对世界的感知非常原始,想到什么就拍什么。
7年过去,回忆那时候的自己,他形容是一个还没有步入社会的孩子。现在回头再看,他感觉这部电影像一个“遗迹”,很难再想象自己置身其中的模样,甚至说他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再拍一遍。
导演祝新
祝新的人生,因为《漫游》被彻底改变。
“原本不出意外的话,我现在可能是一个广告公司的老板或者导演。”大学时期是祝新赚钱最多的时候,毕业后的那两年,他带着《漫游》去各种电影节,也因此拒绝了一些广告拍摄,只剩一个念头——“我得去做电影”。
后来生活的状态就一直是这样,从2018年到现在,他很多时间都花在创作上,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整理,现在的他更看重情感,开始更多地观察身边的人。
他有两个项目会在今年完成,内容跨度很大。
剧情长片《世界日出时》,是有点可爱、奇幻的风格,纪录片《凤凰山下·词》里,他试图用视听手段还原一千年前的宋词《江城子·湖上与张先同赋》的发音和曲调。
下午的采风,他就带着大家去乌龟潭直接感受了词的意境,“‘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当时苏轼写词时就在这一块区域,这也是玉皇山脚下的延伸地带”。
一身黑衣,标志性寸头,祝新总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踩着跳跃的步伐。
在不同的景色里,他讲述了自己如何探索,作为一个杭州青年,又是如何寻找和这个城市更深远的链接,不再同于《漫游》——风景,本身有了更明确的意义。
陈小雨,信念感
从6月的上海国际电影节,到7月底的FIRST青年电影展,再到9月第十届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今年,陈小雨参加了不少节展。
11月的他瘦了不少。这是《乘船而去》第一次回到故乡进行线下放映,也是陈小雨第一次面对家乡的观众,他格外认真。
浙江传媒学院教授丁莉丽(左)与导演陈小雨(右)
8年前,21岁的陈小雨,在老家被外婆问到“死后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他吃了一惊,开始想写一个以外婆为原型的剧本。
但直到2019年,陈小雨才写完第一稿,一个发生在运河边,关于亲情、生死的故事。又过了两年,2021年9月正式开拍。
因为缺少资金支持,陈小雨不得不全家齐上阵:妻子邓晓珍是美术指导,带着4人团队;岳父是置景,片中的德清老房子就是他亲手改造的,岳父还客串了路人甲;多年好友黄一川是摄影指导,自掏腰包升级了摄影设备。陈小雨本人则导演、编剧、剪辑一肩挑,他乐观地自嘲:“小作坊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电影拍摄仅用了28天,陈小雨把一切准备都在开拍前规划好了,还把每个场景都3D建模做了一整套模型,可以提前、反复琢磨怎么拍摄。
今年9月初,陈小雨在德清高铁站旁建了线下工作室,包括他一共7位员工,同时开发着几个项目。算了算,公司每年的固定开销就要30多万。面对更多可能的债务,浙商家庭出身的陈小雨还是挺乐观:做电影要的就是一种信念感。
他说:“电影没拍出来之前,都是未知数,但你一定得相信能完成。有了这个信念感,身边才会有更多的朋友相信它能完成。大家聚在一块,才能把这事儿真的办下来。”
陈小雨希望《乘船而去》能在明年与全国观众见面。最近,他正与伙伴一起“用爱发电”制作一个动画短片,还有两个电影项目在推进,一个是关于女性成长的,另一个有关“债与恩”话题。
采风中,不少学生加上了陈小雨的微信,希望能去工作室学习。
浙江电影新浪潮在继续
四五年前,仇晟《郊区的鸟》、祝新《漫游》和顾晓刚《春江水暖》集中出现,体现了时代变革下城市、家庭和人的变化,有人将这个现象评为“杭州新浪潮”。后来,更多的浙江导演被划入“浙江电影新浪潮”之列。
巧的是,最早的3位导演,都有新的片子即将面世,顾晓刚带着新片《草木人间》去了东京国际电影节,仇晟的新片《比如父子》刚在杭州杀青。
祝新回忆起2019年,顾晓刚带着他和仇晟等人一起游富春江的经历,对他来说,这个定义当时把同一地域的创作者用一种很及时的勇气团结在了一起,也让他之后收获了更多的关注。
“现在我们还会经常见见面聊聊天,希望能够保护彼此的创作,有一种精神上的支持和资源上的共享。我觉得这个特别重要,我不希望它只是一个口号,或者一个群体的代称,而没有真实的人的流动。”
在《乘船而去》映后,浙江传媒学院教授丁莉丽觉得,它也再次汇入了“浙江电影新浪潮”当中,“电影气质很契合,不过侧重点不一样,有更多更鲜明的个人特色。”陈小雨听完,憨厚一笑:“我终于被‘收编’了。”
《乘船而去》映后
其实陈小雨刚跟顾晓刚聊过,也期待能跟其他几位浙江导演多交流。
他说以后创作的路线,题材和拍摄地不见得都在浙江,但影片呈现的影像气质肯定跟浙江相关,“那是一脉相承的东西。”
而祝新,希望能去做一些崭新的东西。
1996年因为家在新新饭店旁边,又快到千禧年,人们对于新的事物有巨大的渴望,他被取名“祝新”。
“我觉得我们这一代的年轻创作者,不能完全被产业框住,所以我在制作方法上有一些突破,或者说一些坚持。我想记录下这个时代的脉搏,探讨时代和人的关系,让作品真正地触达世界。”
这两天,我们也看到了浙江电影的更多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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