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第七届平遥国际影展正在古城平遥热闹进行中。
一个具有2700年历史的中国古城,是怎么和电影挂上了钩,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海内外电影人、媒体、影迷,每年10月千里迢迢地赶往?
我参加过北京电影节、上海电影节、香港电影节和戛纳电影节等,这几年听很多电影朋友聊起平遥影展的好,“这可是中国的‘戛纳’啊。古城有历史有文化,看电影方便。”末了,他们会加上一句,“贾樟柯办的,不会差。”
平遥影展确实还没去过,今年终于有机会,我坐上了去平遥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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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展在平遥古城里办,杭州到平遥古城,飞机只能到太原,要从太原机场转火车站,再到平遥。我最后选择坐高铁,10月10日上午出发,中午在山东德州中转,到达平遥古城站已是傍晚时分。
安顿好住处,就朝着古城高高的城墙走了过去,进了城。虽已是晚上七点,但古城还是热闹非凡,作为中国目前保存最完整的古代县城,世界文化遗产,各种明清建筑古色古香,电瓶观光车一辆接一辆,为城中店铺补货的运货小三轮车也时不时飞驰而过,现在正是旅游旺季。
下高铁坐出租车时,司机就问我,是不是来参加影展的。他说,影展接上国庆长假,这阵子生意好忙得很。
平遥影展举办地点叫平遥电影宫,在西大街上,远远就有红底白字的大招牌。
走进去发现,有厂门,还有高高的烟囱,这里原来是平遥县柴油机厂,属于旧工业区改造的艺术场馆。
大道两边是影展各个单元的评审和特约策展人的海报,不少粉丝站在王俊凯海报前合影。今年是王俊凯来平遥做特约策展人的第三年,他和影展开幕片《河边的错误》主演朱一龙,是吸粉的两大顶流。
再往前走,左手边“江湖儿女”餐厅跃然入目,一直听说贾樟柯在老家开了一家餐厅,原来就在平遥电影宫里,餐厅名字就是他电影的名字。
左手边再往前是一个可以容纳1500人的露天剧场,名字叫“站台”,也是贾樟柯电影的名字。影展的开幕晚会,就在“站台”里办。
“站台”对面,大道的右边就是主电影宫了,有台阶有红毯,贾樟柯和夫人赵涛,就在台阶上迎接远到而来的客人。
走上台阶是电影宫最大,可以容纳500人的影厅“小城之春”。“小城之春”就像戛纳的卢米埃尔电影宫,首映都安排在这里。
作为媒体和普通影迷,去的最多的是地方是边上的电影宫,这是一个巨大的车间改造的,至今仍保留着车间屋顶巨大的钢结构。有1至4个影厅,媒体和影迷的观影主要就在这里。
平遥电影宫2017年首届影展开始使用,到2018年就获得中国建筑界非常重要的奖项——WA中国建筑奖“城市贡献奖佳作奖”。设计者是设计师廉毅锐。多年前,贾樟柯在餐巾纸上,给廉毅锐画好需要的功能的概念图。现在,这个融合于古城毫不扎眼的建筑群,配套的影厅、论坛、发布区、餐饮等,令影展的功能进展十分有序。
有意思的是,电影宫的建筑很多都挂着复古装饰的霓虹灯,充满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怀旧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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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1日是平遥影展的开幕日,一早电影人、媒体、影迷、粉丝就排起了“进宫”的长队。
一参加活动,我就发现贾樟柯是这个影展绝对的核心人物。他就像一个主人,在家乡迎接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
那天,从早上9点开始与王俊凯对话,到下午担当“平遥创投·终评审”、“桐叶荣誉评审”、“青年评审荣誉评审”、“罗西尼里荣誉评审”、“费穆荣誉评审”五个评审团发布会的主持人,再到晚上迎来重头戏——开幕欢迎仪式和开幕式,以及到次日凌晨的欢迎派对,贾樟柯仅第一天就干足15个小时的活儿。
开幕欢迎仪式,也就是红毯,贾樟柯和夫人赵涛,以及电影节艺术总监林旭东、首席顾问马克·穆勒等,在电影宫台阶上,与每一位走上红毯的嘉宾握手、合影,站足整整2个小时。
在整个影展期间,贾樟柯几乎是所有重要活动的主持人,他负责介绍嘉宾,不让每个人冷场,结束时还不忘感谢媒体,细致贴心。
他说:“影展开票的第一天,第一秒钟涌入了12万人在线抢票,我们的系统延迟了,结果很多观众买不到票,我们也心急如焚,一个多小时之后维护好了,40分钟销售完了所有的票。一方面看来平遥影展确实越来越受到观众欢迎,同时确实给热心观众带来一些不便,也会有一些失望的观众,我想我们应该继续改进,让平遥影展迎来更多观众,更好地服务大家。”
他说:“电影宫原来是平遥县柴油机厂,是工厂改建的,我们做了很多指示牌,走一两天才能摸清楚那个路。”
他还说:“咱们电影宫比较紧凑,虽然小小的,几个影厅,做论坛发布会的地方,咖啡、餐饮都在一个园区里,大家可以把它变成一个影迷天堂,更重要的是穿梭着我们的影迷、媒体,还有很多电影工作者,大家融入到一起,以电影的名义相聚平遥电影宫,我觉得是平遥电影展的魅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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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贾樟柯,他太明白影展对看电影的人的意义了。
他知道,在影展看电影是第一位的。
今年平遥一共有57部来自33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影片,40%的影片为全球首映;71%的影片为亚洲首映;97%的影片为中国首映;中国内地首映率则为100%。
平遥影展的电影,是非常优秀的。
在这里能够看到这一年里最新最好的电影。因为举办时间优势,一年的戛纳、威尼斯、柏林等影展已经举办完了,它们的好片子很多都能在这里看到。
比如今年戛纳最佳处女作金摄影机奖得主、越南导演范天安的《金色茧房》,还有入围今年威尼斯地平线单元的、蒙古女导演的《风之城》,获得今年戛纳一种关注单元评审团奖的《尸袋》等,都是影迷非常期待的电影。
影展排片也很紧凑,八天有50多部影片举行首映,还有重复放映,从早上9点钟左右,一直到晚上10点多,排得很满。
我一位朋友的最高纪录是,早上7点起床,从古城外走1公里到电影宫,连看7场电影,凌晨1点走回酒店,心满意足得不了了。
她说,北京电影节和上海电影节太大,票难抢,西宁first电影节虽然充满活力但片子不多,平遥在电影质量和参与的舒适度上是最好的。
在平遥电影宫大厅里,经常可见观影排队的长队,其中一条是媒体记者的队伍。平遥影展对媒体十分友好,参赛片有媒体场,想看就早点去排队,先到先得,这一点和戛纳一样。特别热门的影片还会加场,今年大家盼的自然是《金色茧房》能不能加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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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樟柯太明白影展奖项对青年电影人的意义。
他的第一部电影就入围柏林电影节,此后《站台》《三峡好人》《山河故人》《江湖儿女》等获得威尼斯、戛纳电影节等诸多奖项,《三峡好人》更是问鼎威尼斯金狮。
他曾说,自己最极端的时候差不多每两三天要参加一个电影展,8月底、9月初威尼斯电影节结束马上去多伦多电影节,从欧洲飞到美洲,多伦多电影节之后再飞回欧洲去苏黎士电影节、伦敦电影节,这些电影节差不多参加完马上又飞到纽约电影节。
平遥影展为电影人设计的奖项很多,“藏龙”、“卧虎”、“首映”、“从山西出发”、“创投”,以及各种短片,各个单元都独立各自评奖。让不同经验层级的电影人在各自同档竞争,是对华语电影年轻人的关爱和保护。
“藏龙”单元分为长片和短片竞赛,奉上了中国新锐导演的生猛创作。电影大师费穆的家族特别授权,在平遥影展的平台上颁发“费穆荣誉”奖项,就是专门表彰华语电影新人。
我看了今年“藏龙”单元的几部片子,有一部是李彬斌导演的处女作《野果之歌》,讲述的是一位年轻人回到家乡,给去世的父母修墓的故事。
导演说:“这部电影是基于我对土地,对我记忆的一种追寻,一种感怀,想给土地和故乡写一封书信。”
一部是刘苗苗导演的《带彩球的帐篷》》,讲述的是宁夏山区一位姑娘和一位养蜂人的故事。
导演说:“我出生在宁夏山区,后来很幸运认识了作家石舒清老师。我第一次看他的作品时候,我是病得非常厉害的时候,严重的抑郁症……看完了他最早发表的短篇小说集,觉得心头沉重的大石头被搬下来了,好像有一线光照亮我的精神……他拿着黑雨伞,我穿着蓝棉袄,我们就认识了,开始了到现在大概有22年的合作,我们创作了四个电影剧本,(目前)拍出来就是电影《红花绿叶》和《带彩球的帐篷》。”
电影《二次呼吸》入围了“山西出发”单元,导演申由甲辞职拍了这部电影。
“片子叫《二次呼吸》,寓意是人的重生,不是身体意义上的重生,而是哲学意义上的重生。2021年我30岁整,而立之年,但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打工人。对我而言需要重新做一次选择,对我来说也是 ‘二次呼吸’,生活的种种汇合在一起,让我拍这样一部电影。”
在影展上,我还看到很多影视院校的学生,没抢到票,就坐在电影宫休闲区,或站在广场上,热切地看大银幕从早到晚滚动播出着大师班、论坛,以及每一场电影新闻发布会的全程实况录像。
影展的“平遥一角”正是学生们的舞台,是北电、中戏、中传、浙传、上海温哥华电影学院等多所影视院校的根据地,每天有一所学校带着学生们的短片在这里展映。制作方们则得以在这里发现最新的电影人才。
贾樟柯是北电文学系毕业,除了导演,他还是一位作家。他深知文学对电影的重要性,今年平遥影展再度与文学联手,推出“迁徙计划·文学到影视”单元,16部入围的文学作品的作者、编辑或是出版商,都走上了红毯。
令人惊喜的是,著名作家余华作为开幕片《河边的错误》原著小说作者,与导演魏书钧和主演朱一龙等在首映后进行了长达90分钟的映后交流,引爆整个电影宫。
当红作家郑执则受邀成为创投单元的评审,他自言是第一次参加电影节。郑执还将与作家班宇,监制王红卫等一起参加“词语与视听”的对话,探讨文学与电影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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